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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唐范心中一凛
对方不过一个正七品总旗
口气却如此大
背后必有所事
他也不开玩笑了
直接道
多谢隋总琦的美意
只是潘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
我总不能忘恩负义
随州
随你
面对他的冷淡态度
唐贩也不以为意
拱拱手
改日得空
再请隋总旗吃酒
我这便先告辞了
随州起身
唐大人慢走
树不远松
就在此时
一名锦衣卫匆匆走进来
大哥
唐范认得他
是那天到药铺时
跟在随州左右的其中一人
名字叫薛玲
肤色黝黑
面目精悍
随州
何事
薛灵看了唐贩一眼
唐贩正想避开
随州却道
若与武安侯抚命案有关
就但说无妨
薛林道
东厂来人
将郑城的尸绅带走了
唐贩露出意外的表情
随州神色一沉
怎么回事
薛林苦笑
方才东厂那边来人了
说是奉了提督之命
为了早日破案
要借鉴正成的尸身去调查
东厂提督就是东厂老大
现任提督是上名
跟西厂的汪直向来不和
宦官一旦掌权
无风尚且要兴起三尺浪呢
更何况现在有武安侯府命案可以当借口
汪直即已插手
尚明当然也不甘示弱
为了在皇帝面前争宠
大家都很拼命
随州听罢
冷笑一声
拿着鸡毛当令箭
也不知道是在骂东厂来人
还是在骂东厂提督尚明
唐贩轻轻的叹了口气
既然郑成失身已经不在
他明日也就没有必要来找随州
案子只怕嗨得从买柴胡的人那里突破
随总旗
我便先走一步
那个买柴胡的人
我回头也会让顺天府派人去查
若是你这边先找到人
烦请告知一声
随州略略汗
守唐大人慢走
唐贩回到家
才发觉自己今日奔波了大半天
除了早上吃的那半碗白粥
几乎滴水未进
现在一闲下来
肚子立马咕咕叫
又懒得自己下厨
在灶房里搜罗了半天也没什么可吃的
无奈之下
只得将早上阿夏送来的那篮子梨洗了一个拿起来啃
清甜的梨汁乳喉
原本干咳疼痛的喉咙立时舒服不少
吃完梨子
唐贩又拿出随州给他的那瓶药膏
在脖子上的伤痕处细细涂抹了一遍
刚刚涂好
外头就响起敲门声
他走过去一开门
先是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紧接着才看到提着石盒的少女庞范
阿夏
阿夏又来骚扰唐大人了
我们家今日下了些面吃
我家主母听说您回来了
猜想您公务繁忙
可能来不及用饭
就让我送了一碗馄饨过来
唐大人快趁热吃吧
两家不过一墙之隔
稍微大点的动静都能听清
李家虽然祖上当过官
但到了这一代也只是寻常商人
住在遍地是官的京城里更加不起眼
平日李家男主人出门在外
一家老弱妇孺碰到官府衙役面上的人难免示弱
因唐贩帮过他们几回
李家人心存感激
知道唐贩还未成亲
肯定疏于厨事
就时不时差遣婢女阿夏过来送点吃的
一来二去
两家关系也还不错
堂贩接过石河老王的厨艺向来是没话说的
只是总劳烦你们毕竟不好
还请你跟李家大娘说一声
往后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阿夏抿嘴一笑
唐大人说哪里的话
您帮了我们李家那么多
我们不过是送些吃屎过来
又费什么劲儿呢
您就不必客气了
快趁热吃吧
晚些时候让小伙子过来拿食盒就好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
阿夏告辞离去
唐贩提着石盒进屋
打开盖子
将里头一碗香喷喷的小葱猪肉馄饨端出来
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菩萨蛮
这菩萨蛮可不是宋朝辞曲
而是本朝不知名人士所作的画本小说
写一个秀才在郡王府做客
被污蔑与婢女有染
被郡王冤杀
秀才死后变成鬼
想办法洗刷了自己的冤屈
更到御前揭发郡王图谋造反
最后郡王恶有恶报
被朝廷砍了头
秀才也以鬼身到地府任职的故事
谁也不会想到
以二甲第一入翰林院
得皇帝亲口赞誉的唐大人
竟然会喜欢看这种集言情悬疑
鬼怪修仙为一身的狗血小说
修长白皙的手指翻至上次看到的地方
唐大人低头小啜一口热汤
幸福的叹了口气
人生如此
夫妇何求啊
第二天一大早
潘斌就将唐范叫过去询问案子的进展
唐贩将发现和进展略略一说
又提到东厂将郑成尸体带走的事情
潘斌居然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东厂一插手
案子就更复杂了
唐范
潘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高兴有些不妥
连忙轻咳一声作为掩饰
此事顺天府不必事务太深
东厂这一插手
西厂必不罢休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这也正因为他将唐贩当成了自己人
否则以他在官场这么多年的历练
必不至于如此轻易失态
唐范点点头
叹道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东厂和西厂向来不对付
而且这次东厂从锦衣卫手上抢人
锦衣卫肯定也不痛快
朝廷人才济济
可大家都互不相让
反倒没法做事
连查个案子都如此艰难
潘斌
这样没什么不好
多亏你出的那个主意
现在顺天府只需要隔岸观火
如果最后查不出个结果
法不责众
陛下也不好单单追究顺天府的责任
这样是最好了
唐范猜想他这位师兄可能私底下跟武安侯达成了什么协议
忍不住委婉的提醒
大人
那个婢女阿林虽然勾引正成
存心不良
但罪不至死
阿林现在还在顺天府大牢里关着
但武安侯对自己儿子的死耿耿于怀
不想去面对可能的凶手
却固执的认为就是那个婢女害的
唐贩担心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阿林就会被潘斌直接交给武安侯处置泄愤
虽然现在多方插手查案
可说到底不过是在争权夺利
谁会去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婢女的命运
潘斌板起面孔
不悦道
润清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
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那个阿林是什么身份
为了一个婢女搭上自己的前程
值得吗
唐范成之道
师兄
我非是故意令你难做
实在是人命关天
若不能查出真相
我良心难安
潘冰叹了口气
润清啊润清
你当我是铁石心肠不成
想当年我出入官场
也如你一般一腔热血
想着上报朝廷
下报黎民
但是这世道不公啊
东厂 西厂
锦衣卫
还有咱们头顶上那些人
哪个是我们惹得起的
那个婢女最后死不死
还得看陛下怎么判
又不是咱们提着刀去杀人
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这年头
能够明哲保身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顿了顿
压低声音
我也不妨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别看现在朝廷里头牛鬼蛇神乱作一团
内阁无所作为
西厂横行霸道
实际上他们都摸准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就是乐意看到这种局面
要是朝臣上下一条心
跟陛下对着干
那对陛下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年纪尚轻
不晓得这些利害关系
当官当官
当的还是天子的官
凡事要揣摩天子的心意来行使
这桩案子
东厂也好
西厂也罢
甚至是锦衣卫
那都比我们说得上话
让他们去头疼就好了
你可以参与
但凡事不要抢着去做
到时候功劳被别人拿了
过错却是你的
你找谁伸冤去
师兄我呀
人微言轻
有心无力
只怕也是帮不了你的
唐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点点头
平静道
师兄肺腑之言
润清都记下了
潘斌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话
顿觉口干舌燥
抄起桌上茶中喝了一大口
方才笑道
其实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
既然锦衣卫那个叫随州的总旗对你印象不错
你就该好好把握
跟他多套近乎
以后说不得有大用
你可知这随州是何来历
见唐贩摇头说不知
他就道
他是周太后的侄孙
母亲是周太后的娘家外甥女儿
家族里还出过一位叔祖
曾任兵部尚书
又在正统年间入阁
可惜后来死在土木铺纸辫中
唐贩恍然
随安澜
潘斌 汉寿
因为这层关系
此人在朝廷内外都能说得上话
与一般锦衣卫不同
听说连万通对着他的时候都要和气三分
万通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
也就是一干锦衣卫的老大
他是万贵妃的弟弟
如今万贵妃称霸后宫
虽比皇帝大了整整十七岁
皇帝却对他宠爱有加
几乎言听计从
连太子朱佑称的位置都摇摇欲坠
几乎不保
有了这段传奇的爱情作为靠山
万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当的是如鱼得水
滋润倍佳
但老婆总没有老娘亲
随州既然有了周太后这层关系
如果稍有能耐
想要出头是指日可待的
唐范见随州虽然态度冷漠
做事却颇为干练
没成想竟还是个有如此强硬靠山的
可见这京城里处处都藏龙卧虎
做人做事还需更加谨慎
若是先前唐范仗着自己比随州高半级而对他以指气势
现在指不定就要吃瘪了
但是对这位师兄的话
唐范实在有点无语
他很想说
大人
你知道人家很瞧不起咱们顺天府吗
上赶着搭关系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然而唐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拢袖而立
微笑倾听
不时点点头表示附和
这种好学求知的态度让潘斌很满意
潘斌又絮絮叨叨交代了一通
唐贩听了一耳朵嗡嗡嗡直响
站起来的时候连脚步都有点轻飘飘的
正要告辞离去
就看见顺天府的衙役老王匆匆从外头进来
大人 不好了
出事了
潘斌最讨厌听到这种字眼
拧紧了眉毛
什么不好了
出事了
不会说点好听的吗
老王露出一点隐秘的兴奋
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结果看上去整张脸就像扭曲了一般
非常古怪
不是 大人
不是咱们顺天府出事
是东厂
东厂起火了
潘斌
什么
怎么回事
速速道来
老王
就今天天快亮的时候
据说东厂起火了
火势还挺大
一把火将东厂西处烧了个大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都还在救火呢
唐贩心中一动
问
你可知道东厂安置尸体的地方位于何处
老王呆呆的摇头
不知道唐贩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潘斌又问了几句
见老王也迟之不详
便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润清
此事你怎么看
唐范
昨日郑成的尸身才刚被东厂带走
今日就起火
未免也太巧了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详情还得打量清楚了再做定论
潘斌敲了敲桌面
点点头
这里头的水呀
深的很呐
看来东厂也不是铁板一块呀
夜路走多了
可不就遇上鬼了吗
他那幸灾乐祸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让唐范颇有点无语
师兄
我知道你不希望案子告破
可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初与你不沾染一丝尘海浮沉
心存一份安稳炽然一身无畏也无痕
贪欲吞也是会干冷
烟花遮掩酒疤河
柔颜难破红尘
执手中奔青纯真
牵着手别让它沉沦在凡尘
痛时沦落天涯的人擦身而过
前尘又何须过
万语跃龙门
终究忘记最初始的身份
但求你能铭记我回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