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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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话里听父亲说
他今晚给先人们送了寒衣
我这才突然想起来
今天是农历十月一
在老家
是给先人们送寒衣的日子
说起送寒衣
我情不自禁想起了爷爷奶奶
小时候
每逢寒衣节临近
爷爷便催着奶奶赶织先人们的衣服
生怕迟点会让祖先们受冻着凉
奶奶呢
是个慢人
干什么事情都要计划好
细工出好活
有些事急不得
她觉得给先人们做的衣服要紧程
不能马虎
不然不好看
也不保暖
我和弟弟趴在炕头
看着奶奶拿着一些彩色的纸
一会儿用尺子量
一会儿用白帆画
倒觉得很有趣儿
爷爷呢
坐在炕上不停的使唤奶奶
说这个袖子短了
那个裤子窄了
可任爷爷怎么说
奶奶也还是不慌不忙
默不作声
他们这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奶奶习惯了爷爷的唠叨
爷爷习惯了奶奶的漫长
衣服终归是做成了
奶奶把所有的衣服摆放在炕上
用略显松弛粗糙的手轻轻抚平展
再一套套缝好
这件是你太爷的
那件是你太太的
奶奶嘴里不停的念着
数着
一遍遍的检查
生怕少了谁的
十月一那天晚上
爷爷带着我和弟弟跪在门口的三岔路口
捏着韩衣的脚
将一件件整理好的韩衣点着
再轻轻抖动着
让火烧均匀
烧透着
嘴里说道
你们啊
活着的时候没过上好日子
老是受冻挨饿
现在死了
要好好享受
衣服和钱给你们带来了
不要舍不得穿
免得受冻
还有
家里一切都好
就不要操心了
我和弟弟一声不吭
安安静静的听着爷爷给先人们安顿着
看着一件件的寒衣化成灰屑
随风一起消失在这深沉清凉的夜色里
事后爷爷问我和弟弟
我和你奶奶死了
你们会不会也给我们送寒衣
我笑着说
爷爷奶奶怎么会死呢
爷爷奶奶长命百岁
万一那天
我会亲自给爷爷奶奶剪最好的衣服
让你们穿的暖暖的
后来我进城上了高中
每年的十月一就很少和爷爷一起给先人们送寒衣了
再后来去兰州上了大学
也就渐渐忘记了送寒衣这回事
大三那年
父亲突然打电话给我
说爷爷不辞而别
我像疯子一样从自习室跑到操场上
跪在地上仰头痛哭
第二天一早急匆匆坐了班车回家
见了爷爷入坟前的最后一面
奶奶坐在炕上一声不吭
平时很寡言的她
此刻更平静了
后来几年的十月一
奶奶会多准备爷爷的一套汗衣
一个人坐在炕上比划着
才量着
突然缺了一个愿意给自己唠叨的人
整个房间都好安静
临送寒衣前
奶奶再三嘱咐
衣服要慢慢扫
不要缺块少脚
你爷爷生前最喜欢干净整洁
不喜欢穿破衣服
一些残完衣服剩下的边边角角也拿去一并扫干净
全当送给那些没有家人的孤魂野鬼
拿去在阴间的裁缝店做几件合身的衣服
大学毕业后
我去了更北边
离家更远了
有一段时间和父亲通电话
总感觉家里离奇的安静
似乎缺了点什么
我让奶奶接电话
父亲说她去了娘家
不在家
在我的印象中
奶奶的娘家很远
自我记事起
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本身腿脚不便的她怎么会突然回娘家
在我的再三逼问下
父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才说道
你离家那么远
有自己的事业
你奶奶说不能打扰你的工作
工作上是不能分心的
你奶奶临走时还惦记着你
不想让你知道
不想让你回来
奶奶的最后一面
终究还是没能见到
她这么安静的人
走的也如此安静
此后几年的寒衣姐
我还是没能亲手替爷爷奶奶裁剪过一件寒衣
更没有为他们送出一件寒衣
而这
已经成了我心中隐隐的牵挂
久难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