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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第五章集合
从刘叔家出来
刚买了部新手机
还没学会怎么用
忽而变了天
风要把天上所有云都刮下来
拦住了急于奔向下一个目的地的城兵
时间也不早了
他来到台平另一头
找了一家旅馆暂住
进门一直没抬头
出示身份证时
他第一次打量前台陈设
忽然意识到这是之前出任务时老张介绍的落脚点
便宜
四通八达
到达这片城区的每个角落都不出十分钟
集市和蹲点
且发票非常好开
城市里到处都是三大队的影子
然而早已物似人非
到等成兵做好先力建设
旅馆老板就露出熟络的表情
七年了
他不仅没老
反而年轻了不少
等对方开口叫的不是程队而是程叔
程斌才认出来这是之前旅馆老板的儿子
犹记得当初还是个小崽子
现在满脸横肉续着络腮胡
猛的一看
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对方问
程叔好几年没过来了吧
对兵想
看来这小子既不知道奸杀案
也没听过逼供案
于是回答
最近往这边跑的少了
对方说
可不呢
记得那阵我还上初中
现在大学都毕业了
哎
我张大爷这次没跟过来啊
成兵不动声色的说
你张大爷退休了
在家享轻福呢
对方拍手叫好
退休好退休好
看看你们当年累成什么样的兜
成兵只开了一间最便宜的屋子
他没行李
孑然一身
只需要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把兜里的笔记本保护好
成兵数次于夜间惊醒
借着走廊里紧急出口的微光
发猛的打量着铁窗和铁板床
恍惚间总以为自己还在监狱里
雨水凶猛拍打窗户
似要把能量都在今晚耗尽
明天定然是个好天气
程斌睡不着
点了灯和烟
翻来覆去的看笔记本上的内容
心里莫名冒出一段陈毅元帅的千古名句
此去全台招旧部
程斌就这么做到天亮
等早市的叫卖声响起
他认真的洗了脸和头发
吃了个茶叶蛋
然后直接奔向附近的批发市场
出来的第二天
程斌再仔细观察这个世界
格格不入感更加真切
汽车的壳子
机车的轮子
商铺的门脸
甚至是市民的个子
好像什么都变得大了一圈
也包括人们的心
一路上他遇到了一两次纠纷
坐公交互相拥挤
买菜算错钱之类的
大家都是拌两句嘴
打个哈哈都过去了
围观者也把这当成生活的调味剂
再无剑拔弩张之感
市民的素质越来越高
犯罪越来越高
这是好事
程兵想起杨建涛的话
监控探头之下
每个人都闻明起来
外面的环境成兵还是不习惯
他要找到自己的同类
三大队的兄弟们
杨建涛很懂程兵
昨天临走前
他递给程兵一份名单
上面是前三大队兄弟们现在的住址
程兵虽然没接
但扫了两眼就把内容牢记在心里了
他来到名单上的第一个地址
批发市场的院外
孤零零支着一处古色古香的檀价
地面上铺着油布
一个个精致的小盒子如站军姿般排列整齐
盒子里大多是各类材质的手串和吊坠
木质架子上摆着米勒菩萨
佛陀和罗汉
还有转经轮之类的礼佛用品
摊主穿着一袭长袍
没显得仙风道骨
反而更衬出他的肥头大耳
他惬意的半躺在藤条椅上
一手持折扇
另一手盘着紫砂壶
也如一尊卧佛
市场内人流涌动
各类摊贩的商品满目琳琅
叫卖声此起彼伏
而市场外的佛摊门可罗雀
只有一个大喇叭波放着诵经的声音
成兵刚要过去
就见一对青年男女行至摊前
他就在路对面停下
看着大喇叭里的佛经
却不合时宜被打断了
嘈杂的魏卫声过后
里面传出一个浓厚的本地口音
大家伙放心哈
今天城管不出来
摊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直起腰关上了大喇叭
青年男女似乎没受影响
先对着架子上的佛像指指点点
又一起蹲下身
饶有兴致的挑侃佛珠
青年男子从盒子里拿出一串佛珠
这怎么卖
摊主没直接回答
旁敲侧击介绍道
帅哥
这是乌木檀香的最上乘的材质
驱邪纳福
安神止血
你瞧我用大拇指
左手逆时针这么粘
他的动作非常标准
娴熟且有感染力
透着某种专业气息
女生学着摊主的样子
以左手捻佛珠
兴致更浓
小生跟旁边的伴侣说着什么
摊主趁热打铁
平心静气抗焦虑
固本正阳还养颜
女生张口
便宜点呗
摊主又打开大喇叭
放弃诵经声
给自己造势
都是有缘人
一千五百一串
拿两串算你们二千五百
年轻男女没在说话
把佛珠随手一放
就直起身离开
这讨价还价的技巧没能打动摊主
他丝毫没挽留
笑眯眯的把佛珠串摆回原处
又回到躺椅上
他的眼角没向下耷拉着
也没向上扬气
而是被脸上的横肉挤成两条漠然的直线
他斜淌着随手一摸
举起一个小巧的茶壶
直接对着壶嘴
呼噜噜往嘴里灌
突然
他呛了一大口
直接从躺椅上谈气
茶水洒了一身也不管
不故
他看见了路对面的程兵
失神的叫了一句
成队
百感交集之情溢于言表
霎时间
他的双眼一下打开了
眼角雄赳赳气昂昂向上翘着
跟七年前一模一样
这个摆摊的胖子
正是蔡斌
成兵大步流星
仿佛从七年的时光外风尘仆仆赶来
两个人对望着
谁的目光都没有偏移
都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瞳孔
程斌转头打了个大喷嚏
蔡斌赶紧递上纸
程斌在脸上抹了两下
不动声色擦掉泪痕
满脸笑意掐了掐蔡斌肚子上的赘肉
讨口茶喝
蔡斌抽抽鼻子
也从黏腻的思绪中抽离
手忙脚乱的冲洗茶盘和茶具
而程斌则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
拿起蔡斌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蔡斌没回到躺椅上
也找了个小马扎坐在程斌旁边
两个人周围升起一道无形透明的墙
隔绝了批发市场的喧闹
几个溜溜达达的客人看到这阵仗
直接离开
走向下一个摊位
程斌露出一个不好意思耽误你做生意的表情
蔡斌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像一位刚刚搬进新家的男主人
对着溜次到访的客人如数假珍
出来这两年
我早上八点钟出摊
中午喝个小酒
说着
蔡斌指了指根本没有牌子的散白酒桶
又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下午六点准时走人
离婚最大的好处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比原来自在多了
没那么大压力
程斌饮了口茶
似听非听
目光在这摊位上下来回军巡
看不出什么表情
蔡斌从茶盘旁拿起烟盒
抽出一支烟递给程斌
程斌注意到那是一款没什么劲儿的细杆烟
他摆摆手拒绝了
两个人用眼神无声的交流着
谢了
程斌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粗烟
蔡斌心领神会
自嘲的笑笑
先给成兵点上一根
再给自己点上
最后把烟盒和火鸡一起甩回茶盘上
见成兵一直没怎么说话
蔡斌又介绍起来
这几年的摆摊生涯
把他的嘴皮子练溜了不少
他指着这儿说
成兑 你看
这个叫韦陀菩萨
传说有十大愿
其中一大愿就是护持正法
守护什么东西多累呀
你看这表情
阴策恻的
每一个笑脸
他这个叫弥勒菩萨
就是咱说的弥勒佛
这笑口常开的样子
据说是依照五代时的契瓷和尚造的
弥勒是未来佛
看看未来多美好
这给他乐的
见成斌还是没什么反应
蔡斌试探着说
见这些东西
开始是营生
卖着卖着把自己卖进去了
身心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这才是生活
成队
程兵终于抬眼看了看蔡斌
表情非常复杂
是不能叫成
对了
蔡斌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
示意自己说错了话
斌哥
这个你拿着
开运保平安
蔡斌把刚才那串乌木檀香递给成斌
刚刚还是美容养颜的作用
现在又变成开运保平安了
看来这东西的意义都是人赋予的
人不在
任何意义都不再有意义
程斌没接
突然问道
怎么跑到这儿远的地方来摆摊
蔡斌咧嘴一笑
露出了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
碰不上熟人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都是没什么含金量的扯轱辘话
见程兵心思不在此
蔡斌就准备收摊
说什么都要拉着程兵吃午饭
好好喝一顿
下午不干活了
程兵推脱了几次都没效果
最后只好说
我还要去看看他们
蔡斌目光猛的一收
接着就拿着抹布擦拭起这些摆件
那我就不去了
再坐一下午
来一单是一单
多少也是个钱
程斌轻声问
你们出来之后
见过面吗
嗨
蔡斌摇了摇头
苦涩的说
你不在外面谁张罗
再说了
见面说什么呢
大家都不一样了
程斌起身便要要离开
临走前扯了扯蔡斌大褂一脚
你还是把这衣服脱了吧
不适合你
我看着闹心
说完便走
程斌头都没回
刚走出几步
蔡斌突然在身后叫了一句
斌哥
程斌回头
蔡斌好像一下瘦了二十斤
年轻了七岁
斌哥
你有没有觉得
出来之后
看什么都觉得比咱原来大了好多
程斌突然鼻子一酸
蔡斌脱下褂子
斌狠狠狠的往地上一甩
露出里面的警用北心
我跟你去
现在一切都社区化了
好几个小区围在一起
中间建了超级市场
幼儿园小学
亲爹亲妈什么都不用管
老人早上带孩子吃过饭
把孩子送到学校去
就在这老年活动中心锻炼身体
午饭前买完菜
顺手就把孩子接回家吃饭
一条龙服务
比在那时候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倍
成兵在前
菜斌在后
导游一样喋喋不休介绍着
就在来到社区门口的时候
两个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愣住了
穿着制服的保安
花花绿绿手持丑武扇的老头老太太和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推销
交织推搡在一起
组成了一幅颜色各异的服饰绘
老头老太太们分成两拨
一波和保安一起推着两位保险销售往门外走
吵嚷道
都是你们这帮人
最开始骗我们说什么投钱能上市
最后是非法集资
然后还说卖什么保健品延年益寿
结果一查都是板蓝根
板蓝根就板蓝根吧
起码还能治感冒呢
你说说你们现在卖什么卖保险
这不是咒我们死吗
另一波则是从这一波人群中剥离出来的
他们本来跟着一起推搡
突然就调转方向
指着保安骂
我家儿女每年交那么多物业费给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你们就随便放这么不明不白的人进来啊
卖保险就算了
这要是有不法分子装成他们的样子混进来干坏事呢
坏了我们就算了
这里面都是幼儿园和学校
孩子出了事给你们投割下来也赔不起
说着说着
老头老太太们愈发义愤填膺
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感觉他们真不需要什么保安
本身的战斗力比保安强多了
而被两拨人围在最中间的
就是非常无助的廖健和廖晓波父子
受警用皮带和制式皮鞋的影响
警官们往往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着装方式
可这从廖健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就连他的身形
也完全没有了当行警时的整体感
他举着手机
应该在向电话那头求助
面部表情谄媚无比
为了生存
他就这么从猫变成了鼠
廖小波和廖建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短袖衬衫和西装裤
连背后汗水浸透的形状都是如此一致
他已经比廖建高出一头
也发福了
更有一种因操劳而凸显的浮肿
一看身体就是亚健康的
廖小波一直藏在廖简身后不发生
听到老头老太太们越骂越难听
终于受不了了
疼的一步站在廖健身前
用肩膀把廖健往后挡了挡
大声驳斥着
活了这么多年
就学不会怎么说话是吧
我们的公司就在社区门外
当初发大米和豆油的时候
你们来抢
头都打破了
现在我们成坏人了
说着
廖小波高高举起胸口挂着的工作证
看看 看看
我们正规单位都给交社保的
谁是坏人
我看你们是坏人
再说了
保险是一种保障机制
是用来规划人身财务的一种工具
是市场经济条件下风险管理的基本支柱
是金融体系和社会保障体系的重要支柱
是国家承认的
怎么就成咒你们死了
你问问你们家儿女
哪个没给你们买保险
廖小波不说话还好
一说话便导致侦监队买盲
老太太太们可就不乐意了
拿着五扇就开始朝这对父子身上砸
两个人仓皇躲避
跟当初被三大队追的满城躲藏的嫌犯没什么两样
廖建挂了电话
把儿子一把拽回去
恶狠狠骂了两句
接着裴启笑一边给保安递烟
一边安抚着老头老太太
哎 爱人
叔叔阿姨们尽们不的都们
以后我们少来几次
尽量不烦你们
看看
这快到时间了
再不去接孙子
来不及做饭了吧
好说歹说
人群终于散去一半
保安们刚松了一口气
一个老头手持演出道具冲上来
结结实实给了廖小波脑袋一下
程兵刚要上前
就被蔡斌拦住了
蔡斌不再言语
深邃的摇了摇头
哎
廖建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衬衫的风季扣
彪悍的站在儿子面前
他瞬间爆发出的气场让周围所有人都退开了
吉米
就在这几秒钟
他的四肢又凝聚成一个整体
变成了一个大写的人
他只发出了这一声
后半句话不言而喻
再动我儿子一下试试
那老头顿时缩回去
朝地下吐口痰杏
悻然离开了
人群散去十分钟后
晌午的气温已经很炎热了
昨天的雨只在下水井旁边留下一点痕迹
那种所有人都避之不谈的夏天正咄咄逼人的靠近
仍在户外的人都选择躲在社区绿化的树荫下
这儿放着一套石桌石凳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下棋的老头都被老太太叫回家吃午饭
有些老太太正是刚刚对廖建
廖小波口出污言秽语的
刚接完孙子孙女回来
对着父子翻白眼
哼一声
拽着孙子孙女快步离开
廖建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小心翼翼的把木质棋子移开
乐颠颠的把外卖盒放在石凳上
程兵
蔡斌和廖建芬坐在石凳上
廖小波站着熟练的拆开外卖袋
袋子上写着三菜十元
量大管饱
汤汁从外卖盒里一出
显得分量很足
简单的两素一荤
廖见廖小波吃的津津有味
一看就饿坏了
而程斌和蔡斌都没怎么动筷子
程斌心疼的打量着两个人
廖小波的衬衫领子已经没出毛边
而廖建把腿搭在一旁的石阶上歇脚
带着小人的红袜子就露出来
程斌心里一算
距离廖建的本命年快过去三四年了
廖小波捶了捶胸口
噎到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哑着嗓子说
爸
我去给程叔
蔡叔买瓶矿泉水去
还没等廖建说话
蔡斌下意识做出动作
就像七年前勘察九百二十一案时和廖建搭档的马振坤一样
掏出一张红票
上前就要递给廖晓波
等意识到眼前人已经从穿着校服的孩子
变成了穿着白衬衫的顶梁柱
他尴尬的笑了笑
手卡在半空
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还是廖建给他解了围
矿泉水拿
有两百开健康
廖建说着挎起一大口饭塞进嘴里
你去传达室找老吴头接四杯水来
我也渴了
接一杯就算了
四杯
我丢不起那人
廖小波斜了他老爸一眼
手插着兜
一步一晃朝商店走去
老廖
还这么抠啊
蔡斌哈哈笑着打趣
本性难移呀
这怎么是抠呢
廖建指了指旁边社区绿色的宣传栏
这是环保啊
从见到廖建开始
成斌就如坐针毡
站在廖建旁边的廖晓波更加重了程兵的愧疚心理
程斌突然大口吃菜
接着含混不清的问道
你过得还行
廖建露出怡然自乐的表情
可和蔡斌一样
那表情深处藏着某种人力不可解的无奈
过得蛮好
干保险收入可比当警察高多了
说着
他看向廖晓波离开的背影
惋惜的摇摇头
但眉宇间都是对儿子的宠爱与肯定
小波也算听话
考大学就差了十七分
和他爸一样
命差了点
听到这儿
程兵放下了筷子
饭菜很香
但在他口中味同嚼辣
兵哥 多吃点
蔡斌不时朝廖建时眼色
示意他少说话
廖建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儿子走远的方向
看着儿子拎着塑料袋
顶着烈日走过来
廖建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道这一幕打开了他心中什么阀门
他的话根本停不下来
出来 后
本来想回老家
可那帮势力眼把我从族谱上给拿下来了
以前我穿官服的时候
天天求这求那
不回去就不回去
老天爷饿不死
下家去
廖小波就要走回来
廖建迅速背过脸去
趁着擦汗的功夫
手背迅速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接着自然的揪下两片树叶擦了擦手
感觉到气氛有些严肃
他故一本正经的说
哦对 斌哥
你出来了最好先买一份保险
人这辈子怎么讲的清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你保单上的额度
就是你和家人生命的长度
程斌哈哈一乐
蔡斌笑着架起一块肉扔进廖建的饭盒里
行了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廖建就着这口肉把饭盒里的饭打扫干净
接着就望向程兵
还没等他说话
程兵把饭盒往前一推
我饱了
廖建露出憨憨的笑容
接过饭盒
刚扒拉两口
程兵脚黠一笑
哎呀
刚才好像把烟灰痰里了
廖建顿时立在当场
逗你的
程兵禁不住笑出声
三大一小四个男人对着大笑起来
廖小波眼睛一滑
好像起了电视上那种雪花白点
接着眼前就变成了三大队办公室
在遥远的记忆中
他放假时来过那里不止一次
当时这些叔叔们没比现在的自己大多少
他们笑闹之间
就能制裁这座城市所有的罪恶
廖建又扒了两口饭
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把饭盒往前一推
抹了把嘴
小波
你下午帮我跟领导请个假
我跟你程叔和蔡叔出去一趟
成兵一愣
我们还没说要去干什么呢
廖建突然变得非常震惊
一下午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不们干什么
我都给你们一起去
在廖建的盛情邀请下
程斌和蔡斌不情愿的坐上了廖建的老头乐不需要驾照的微型四轮电动车
廖建坐在驾驶位
比对三大队的警车还要熟悉
边发动电机边说
两位不是省那打车钱
这东西不烧油
多环保啊
我们最开始在社区拉到活
一听说要跟我们走路去公司签约
那老头老太太转头就回家了
后来我发现这东西好啊
他们接孙子孙女放学都用这个
马上安排公司给配了一辆
可急没开出五公里
老头乐就趴窝了
廖建也不害臊
打电话让儿子过来把车接回去修
三个人还是打车去了更远的郊外
到了村口
看见下面坑洼不平还冒着水泡的土路
出租车司机说什么也不开下去了
这样也好
三人步行穿过田埂
抄袭近路
成兵一指地平线尽头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排平房
就带领着兄弟开始艰难跋涉
春耕早就开始了
一排排玉米秧整齐的插在地里
显得秩序井然
空气中都是生机勃勃的泥土芬芳
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
尽量不破坏村民的成果
弯着腰走了一段时间
三个人后背都烤得火辣辣的
廖健直起腰
自然而然的从旁边驱鸟的稻草人上摘下草帽
扣在自己头上
刚好合适
抬头看看平房的距离
廖见乎而定在原地
斌哥
你还有印象不
程兵茫然摇了摇头
咱在这抓过人啊
蔡斌一拍脑袋
我想起来了
那次跟缉毒警配合抓毒
快秋天了
玉米长得老高
穿梭在田里
就像咱们三个现在这么近
都谁也看不见谁
是他们有枪那次吧
成兵也陷入了深远的回忆当中
我记得正摸牌呢
枪突然响了
我让你们都躲在田埂下面
就老马这愣种直往前冲
气得我
廖建朝旁边一指
那不就是那片田埂吗
蔡斌摇摇头
不对吧
这田埂都一模一样
多少年了
你还能认出来
程兵也跟着否认
三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
廖建突然喃喃自语
我觉得就是那儿
肯定没错
味道平房
先闻狗吠
那不是单一看门犬的市井
而是无数同类狂躁的咆哮
成兵一下理解为什么这排平房外的小院没有传统村居那种高墙了
这不计其数的恶犬
比最精密的锁还管用
围了一圈的墙垛大多都已经塌陷
那些挖机
通讯和打井的广告残破不堪
没比田埂高出多少
垛上没有村民惯用防盗的碎玻璃
那些支出的生锈栅栏也都套上了倒着的空啤酒瓶
屋主平时应该嗜酒如命
门柱上的红星已经褪色斑驳
一块牌子随意的挂着
随风摇晃
上面用红笔手写着
内有恶犬
生人勿进
来到院门外
还没进去
一股粮食发酵混合粪便的恶臭味扑鼻而来
根本躲不开
三个人都打了个猎怯
廖静便直接捂住鼻子
这味儿够大的
没等另外两人做出回复
一声尖锐的咆哮自愿在中央响起
霎时整排平房安静如常
其他的犬种全部尽生
突然
一道黄黑色的身影呈直线自院内冲出
那是一只巨大的恶犬
长相是德国牧羊犬的样子
身形却如藏獒一般宽大
应该不是纯种
他口中的咸水四处乱甩
活像一只患上狂犬病的疯狗
然而他舌头却完全缩在嘴里
成完全攻击的形态
这显示出他的大脑非常健康
正在思考英成三位不速之客的最佳路线
他的眼眶内除了黑色的瞳孔
剩下的部分完全被红色淹没
要不是尾巴翘起这个特征
成兵认为他完全就是一头野狼
无论经受过多么专业的训练
人的反应速度不可能超出这类恶犬
只个人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姿态
这只得木串已经来到了院门
只见他高高跃起
不多时即将扑出最完美的弧线
站在最前面的成兵无疑首当其冲
缚
一阵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银色光柱从侧面击中恶犬
无论速率
角度还是时机都恰到好处
紧一秒
成兵已经闻到了恶犬口中的腥臭
骤然在看
一根自制的如特警防报叉一般的训狗叉
不偏不倚咕在恶犬的脖梗处
生生把它钉在地上
紧接着
一个同样身着黄黑色服装的人影跃到恶犬身边
这人正是小徐
为了能第一时间掌控恶犬
他压低身形
四肢用力
活脱脱把自己变成了恶犬的同类
没费什么力
小徐轻松的把牵引绳拴在恶犬脖梗处
但这丝毫起不到控制的作用
恶犬依然在原地踢蹬蹦跳撕咬
尖利的犬齿迅速插拔
把小徐右手上的劣质护具咬得连絮横飞
小徐却不慌不忙
单手收紧牵引绳
接着半跪在恶犬身旁的砂石地上
带着护具的右手抵在德牧脖子处
脚下一扫
这类似擒拿树的招式直接让恶犬失去重心
翻倒在地
似要失去战斗力
似徐满意的点点头以松懈
这恶犬忽而下肢一蹬
竟直接从小徐当下钻到另一侧
这下那根牵引绳反倒成了小徐的羁绊
随着恶犬的挣扎
小徐眼看即将失去重心
恶犬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他张开血盆大口
直朝小许保护最薄弱的后腰咬去
小徐马上关注到这个细节
他借着重心转移的势头
直接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恶犬身上
恶犬张开的大嘴竟死活合不上
趁他愣神
小徐再次占据上风
控制着恶犬仰面而淌
迅速翻身骑在他身上
更凶狠的掐住狗脖子
程兵看出来
这回小徐下了死手
没出一个呼吸的时间
恶犬的咆哮就变为低声呜咽
他的瞳孔逐渐涣散
嘴巴不受控制的大张着
咸水随着呼气喷出来
直接落到小徐脸上
他躲都不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恶犬的红舌逐渐变成紫色
歪斜耷拉在一侧
他的牙龈在刚才的对抗中受了伤
不少血顺着嘴角渗出来
滴在胸口的毛发上
小徐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
三大队三个人互相对视
程兵就要上去制止
怎么说也是一只看家护院的好狗
没造成实质伤害的情况下就失去生命
他有些于心不忍
程兵即将张口
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当恶犬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性
眼窝中的红色肉眼可见的褪去
露出清澈白皙的眼白
接着两条前肢做出了家养宠物贵宾犬的动作
合十起时
小徐松开手重新站立
做了一个做的手势
恶犬马上成狮身人面像的形态
乖顺的坐在地上
甚至撒娇似的用头蹭了蹭小徐带着护具的手
电光石火间
他就从一只随时可能危害人身安全的恶犬
变成了温顺的好朋友
小徐轻抚恶犬脑袋
随手奖励给他一块带血生肉
好吃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走在最前面的廖健迈不动步子
成兵浑身站立
几乎不敢相信
小徐松开恶犬
终于回过头
见到三大队三个人
他犀利的眼神竟完成了与刚刚恶犬相同的转变
瞬间变得人畜无害
三个人跟着小徐在院内穿梭
那只德木串的服从性突然变得极高
静静跟在他们后面
时不时摇摇尾巴
每隔几米
地面上就排布着死亡的树根脚
搓搓泥土
还能翻出一些落叶混着泥水积攒而成的腐殖质
这些平房原来的用途应该类似林场成排的铁笼岩平房排列
平房是简陋的
红砖墙搭建的
插线板和排水明渠胡乱四散
地面除了大大小小的排风扇
连个像样的电器都没有
屋外的空调外机被拆了
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架子
显得屋主对生存环境丝毫不在乎
铁笼却显得非常新
那些铁栅栏一点锈都没生
笼子里的犬种大多体型不小
基本是杂交犬
跟纯种犬比起来不受待见
也卖不出价格
小徐还是把它们养的很好
每只都毛发锃亮
路过笼子时
都不用小徐做什么动作
那只德牧串往前一站
所有犬都闭上嘴
这只德牧串是他们的首领
而小徐是德牧串的王
带了几分钟后
成兵已经闻不到什么恶臭味
那味道换了一种更直白的方式攻击人体
三个人忍不住依次干呕起来
直到进入小徐生活的平房
打开排风扇才有所缓解
床和灶都是砖烧的
直接接地
武素弹有效
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具
平房内遍布大大小小的塑料桶
装齐的
装水泥的
装农药的
从外包装看上去
这些塑料桶曾经用途各异
但被小徐精心处理干净后
都变成了给犬类调配食物的器具
小徐示意三个人随便做
他则站在一旁
带着一身狗威静静的望着他污秽与喧哗的狗场
成兵递上一只烟
兜了一圈
我没去养精犬
你倒养上狗了
我喜欢跟狗待在一起
不用说话
不用费脑子
比跟人呆在在一起自在
小徐咧嘴一笑
正是这一笑
让程斌万分心痛
从认出殉权者就是小许以来
程斌一直觉得眼前的小徐有一种强行嫁接的奇怪感
那黄黑相间的破旧服装
内囊乱飞的破旧护具
泥泞遍布的高筒靴和油渍粘连打柳的中长发
跟小徐那张七年来没什么变化的脸完全不匹配
没说话之前
成兵打量小徐
总觉得他是在卧底什么任务而故意打扮成这样的
直到这一笑
成兵意识到从前那个充满理想的少年
已经变成了历经沧桑的男人
他的五官和身体被命运击碎后
又倔强的重新组合在一起
外表看着没变
但内里已经天翻地覆
四个男人窝在这一方砖访里
聊彼此
聊现在辽国家大事
聊出来后的变化
就是没一个人说过去
说境遇
说说到底是命运怎样的安排
让他们在二零零九年以这样的身份相见
暮色似和夕阳
把铁笼的影子纷乱的映在地上
像是要给谁的人生下什么绊子
小徐重新拎起几个大桶
开始给恶犬们做晚餐
他就在这些影子之间穿梭
不绕行
不躲避
那影子就直接映在小徐身上
等小徐快忙活完
程兵喊了一句
喂完跟我们走吧
你照顾好他们
哥几个照顾照顾你
晚上进城一起喝点
小徐不置可否
脸上却荡漾起笑容
恍惚间
程兵似乎又看到了七年前那个跟屁虫
那个明媚的少年
进城后
天刚擦黑
对于夜宵来说时间尚早
这一片的大排档几乎都刚刚开门
仍在进行备菜工作
穿梭在塑料桌椅间最多的人是服务员
唯有一家完全不同
唯记夜宵的招牌虽然不大
但周围做了一圈特殊的l衣处理
形成光线滚动的效果
在灰头土脸尚未开灯的街道中鹤立鸡群
夜宵摊不大
算上摘菜的桌子也就将将十张
此刻却已经坐了三四桌
食刻的笑闹声和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
令其他摊位艳羡无比
一台被油烟包裹的露天火灶旁
马振坤身着紫色围裙
脚蹬黑色高筒靴
肩上搭着的毛巾和右手的手套颜色一样
都黢黑一片
他刚刚结束一盘硬菜的炒制
简单刷了下锅
便用手指肚直接触碰被火焰直喷的锅内
把最后几滴水擦净
若不是地道的路边厨师
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他不用锅铲
右手擎起炒勺
上下掂着食材蹦得老高又稳稳落回勺中
左手则向精密运转的仪器定时定量添加调味料
待时机成熟
他拎起一个被扎了几个眼的矿泉水瓶
潇洒的转了一圈
将里面的料油均匀浇在锅边
那火爆的
刺激鼻腔的
独属于这座城市的香气扑鼻而来
哎 来嘞 出锅喽
随着一声烟火气十足的高悍
马振坤那张不修边幅
胡子拉碴的脸就从烟气中钻出来
他手持一盘浓艳生香的爆炒蛏子
飘然递到食客桌前
似乎是比着喊
另一头
马振坤的妻子李春秀又接到一桌熟客来了
老几位
随便坐
等会儿让老马给你们炒盘我家新菜尝尝
把客人迎到座位上
把春秀一抬眼
明明已经看到了程兵等人
却没有过来迎接
接着去忙自己手头的事
马振坤在桌上放下蛏子后
就被食客抓住走不了了
老马
来喝一杯
没有坐位
老马躬身在桌旁边
在食客的拉扯下有些东倒西歪
他依然笑呵呵的
脸上没有丝毫不快
几位吃好哈
这位招呼老老的客有点喝多了
他光着膀子站起身
搂着老马的肩膀
这种亲密接触显然让老马有些不适应
他身子往后躲了躲
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们猜他以前干嘛的
不吹牛逼哈
我这兄弟以前是警察
搞刑侦
拿过枪
抓毒贩
杀过人的
桌上的其他食客看着眼前这油腻松垮的男人
将信将疑
完全没法把他和刑侦
缉毒等关键词联系在一起
客人接着讲下去
目光深邃
语气也变得讳莫如深
他单手比出枪的手势
在酒精的作用下
另一只拿着酒瓶的手不太受控制
不自觉的高高举起
稍不注意
又洒了马振坤一身
烟火气顿时消失了
马振坤表情僵硬的站在原地
其他食客纷纷把自己往后挪了一眯
而那位起身的客人久一下就醒了
他拿起自己脱下的衣服
懊悔的在马振坤身上擦着
似乎这样就能弥补
马振坤依然一动不动
远处的李春秀发现异样
刚要过来劝
马振坤突然展颜哈哈笑了一声
似都不叫事
烟火气重新包裹这个夜宵摊
热闹如旧
那个客人穿好衣服坐下
举止收敛了一些
老马
是兄弟的话
来喝一杯
马振坤毫不犹豫的干了一大杯扎啤
嗝都没打
仍然是低头哈腰的态势
大家慢慢吃
吃好喝好哈
二零零二年那场微湿的雨似乎下了七年
彻底浇灭了马振坤性格中的怒火
他就是一片被雨水打落地面的薄夜
被踩踏
被锤打
被碾进土里
又被挖出来暴晒
这一切都被程兵等人看在眼里
成兵走了过去
他的嗓子有些发涩
老马
马振坤并未认出程兵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
以为又是哪位熟络的回头客
看见程兵
他路都走不了了
双手无措的悬在半空
任由火灶把锅底烧得红热
程队
你回来了
两个人各上前一步
撞在一起
来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接着
三大队所有人都抱在一起
每个人眼窝都是热的
在这个偏干燥的夜
唯有这一圈有意湿润异常
果菜
其他时刻
马振坤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赶紧热情的收拾出一张桌子
拉椅子让程兵等人坐下
大声吩咐着服务员开酒
李春秀悻悻的走了过来
没什么好脸色
客人还等着上菜呢
生意不做了
程兵自然关注到了之前李春秀对他们的不待见
不过他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甚至觉得这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他带头叫了一句
嫂子
李春秀一脸冷漠
勉强的应了一声
马振坤面有难色
尴尬起身
你们先喝着
我朝几个菜马上过来
众人连忙站起身
送马振坤离开
每个人嘴上都是你忙你的
看着马振坤一边挎上围裙
一边小跑着过去厨灶的背影
他们心里都有些异样
菜还没上
蔡斌先举起酒杯
斌哥
不管怎么着
咱们三大队今天又聚齐了
得好好喝一个
咣
这一声回响极长
从拉长的时空维度来说
他穿过了三大队从成立到入狱的兴衰时
从这一夜的时间维度来说
他则把时间直接快进到午夜
跟队的人喝酒
刚开始觉得时间慢
喝了很多瓶还是前半夜
可等到众人开始交心
时针分针就像被恶意背速
所有时刻都离开了夜宵摊
只剩下三大队一桌
桌上残羹剩饭
桌下杯盘狼藉
大伙儿喝喝多
马振坤坤让妻子和服务员先离开
自己晃着身子掏出烟给大家分发
廖贱连连摆手
都说了戒了
马振坤在烟雾中眯起眼
我他妈也是贱
你现在不蹭我烟了
倒觉着不习惯了
这笑话似乎令小徐非常受用
他又大口撸了两串撒在上面的香菜
照吃不误
成冰舌头都喝麻了
平翘舌不分的说
小徐
你以前不是不吃香菜的吗
小徐胡伦咀嚼吞咽着
蹲了四年大牢
别说香菜了
就是给我炒盘苍蝇我都咽得下去
这回马振坤笑的最大声
满意的拍拍小徐
好像在说这是他最得意的门声
其他人也跟着笑
苦涩却从笑声中逐渐蔓延
蔡斌小声问老妈
你媳妇没事吧
刚才可没给我们好脸
他就那臭脾气
你们别当回事
马振坤毫不在乎的摆摆手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
别看他嘴上这么说
我们其实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
我在里面的时候
他自己在外面支摊
有一次听到客人谈论我们几个说话不好听
他还跟人吵起来了
炳哥
你别往心里去
他其实特别认你
蔡斌的目光不聚焦
随意落在远处
这几年他也不容易
一直在外面等着你
不像我和兵哥
家的早各自飞了
程兵背过身去
大口干了瓶中的酒
马振坤拍了拍程兵的后背
继续说
是
这几年家里全靠他
这摊子也是他支起来的
干夜摊辛苦
谁干谁知道
我欠他的
成兵双手下垂
头埋在桌子底下
那声音闷闷的从地底传上来
是我欠你们的
程兵再次打开一瓶酒
一仰头就是半瓶下去
我这队长没当好
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小徐已经变得泪眼婆娑
从来没觉得你欠我的
更没后悔干过警察
剩下三人无声且默契
没有碰杯
而是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表示对小徐的赞同
气氛在崩溃边缘
这一方窄窄的夜宵摊
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句伤感的话
大家都眉眼低垂
自斟自酌
马振坤已经喝得手脚不协调
他的手机掏到一半就掉在地上
捡了好几次都没捡起来
他眼神直勾勾
双手用力戳着手机
直到想起熟悉的前奏
他哧哧笑起来
接着小声哼唱起来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博激流
两部中
又加入了廖建和蔡斌
两个人互相抱着脖子
命运的苦化作泪
一出眼眶都蹭到了对方身上
历尽苦难
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最终
程斌和小徐也加入进来
他们一会儿因为刑警本性唱的慷慨激昂
一会儿又在酒精作用下木讷跑调
直到高潮
每个人都双手握拳
撕心裂肺的把七年来承受的一切都大声嘶吼出来
马振坤举着手机
踩在凳子上
双手尽情舞动着金色盾牌
热血铸就
危难之处显身手
为了母亲的微笑
为了母地的丰收
夜宵摊无人关注的后厨角落
李春秀根本没走
她就怕这几位前行警酒后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一直在这儿看着
听到这或思潮起伏
或怅然若失
或悲喜焦急的歌声
任李春秀再把命运的不公转化为对三大队其他人的怨恨
她也被彻底打动了
她狠狠咬着手背
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位曾经的刑警家属也跟着低声哼唱
峥嵘岁月
何惧风流
阳光依旧明媚
天空湛蓝透亮
从气温来说
诸事皆宜
但从气氛来说
似乎不太适合祭拜
但三大队五个人还是来到了市第二公墓
跟其他长眠于此的烈士一样
老张的墓碑朴素至极
上面只有名字
生卒年和遗诏
并无更多花哨的介绍
三大队的兄弟们依次上前
深深鞠了三个躬之后
将水果和香烟等祭品摆放墓前
成冰是最后一个
他手持一杯茶叶占据一半体积的浓茶
轻轻放在墓碑旁边
做完这一切
五个人都后退一步
恭敬的站在一个略显矮小的老郁身后
他的身子跟发丝一样孱弱
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头发却显出病态的黑
那是染发剂的效果
染得越黑
越说明原本的头发白的没法看
此人正是老张的遗孀胡大姐
分明无风
他却眯了眯眼睛
回头对着五个人缓缓前了前身
谢谢你们来看她
他最喜欢和你们呆在一起
在家里根本就坐不住
程兵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又顺势把一个信封塞到他手里
胡大姐突然有力的挣起来
那信封一下就被揉搓出了褶皱
成兵边地边说
师母
哥几个凑了点份子
这些年你受累了
胡大姐边拦边打
别
你们都刚出来
正是用钱的时候
大斌也站在胡大姐身边
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大姐
您就收下吧
炳哥和我们都会舒坦点
三大队其他人也低声附和道
胡大姐哽咽着应了一声
终于把信封放进包里
还没完
程兵拿出了自己从刘叔家抢救出的相框
和三大队合影
角落的烟头戳烫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还有这个
程兵用衣角把相框面擦了擦
郑重的递到胡大姐手中
当年我们破获四百一十七大案
荣获集体三等公时的合影
师傅一直叫我帮多写一张
我后面忙没来得及
你留下做个念想吧
三大队看着那张合影
每个人都白干焦急
老张领头喊茄子的声音似乎还清晰入耳
可眼下
有的人还能观看照片
而有的人却变成了另一张照片
永远定格在墓碑之上
胡大姐看着照片上笑得栩栩如生的老张和没心没肺的每个人
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胡大姐接过照片
轻拂两下
没有什么征兆
转身便走
我今天有点累了
先回去了
冰了
还有你们
你们啊你们
你们都好好的哈
等走出三大队的视线范围
他再也支撑不住
放声痛哭
别看了
给胡大姐一点空间吧
程兵浩赵大家转过身面向老张
每个人眼里都不胜唏嘘
兵哥
蔡斌嘴上问
眼睛却还看着老张
你后面怎么打算啊
我
程兵正思索着如何表达
马振坤依然快人快语
抢先一步
我都替你想好了
我最近想开个分店
开起来归你管
我跟我老婆都说好了
墓碑钱热闹起来
廖建拦了一步
大声说道
兵哥性格干餐馆不合适吧
哥你最懂人
你把你这能耐放到保险行业
我告诉你
绝了 真的
三年有车
五年有房
其他人也参与进来
叽叽喳喳帮程斌规划着未来
一会儿说这边有人好安排
一会儿说那兵工作契合成兵
程兵停了一会儿
来自前同事的介绍已经摆在面前的道路
最适合自己的还是杨建涛介绍的保安队长
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程兵突然打断所有人
不用了
我要去长沙找王二用
公墓瞬间恢复了几秒的安静
接着便是更大程度的吵嚷
每个人都急切的掏出心给程斌看
发表着自己出来后的看法和感言
林哥
都过去了
这事别再想了
要有这念头
就把我送你的珠子碾一捻
身心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是啊
我们现在都不是警察了
老蔡说的对
你还有会慧
平平安安生活才最重要
成兵突然咆哮起来
众人均浑身一震
程兵一直没抬头
似乎在积蓄什么能量
是
这事都过去六年了
我自己也对自己说说
程斌
你该忘了
这吼声
跟当初刘叔的劝慰一模一样
我也想忘
我也想有车有房
也想没事拿个佛珠碾着喝喝茶
领悟人生真谛
就是平平安安活着
程斌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刚刚给他建议的脸
但每天晚上我睡在床上
想着那个畜生还大摇大摆在外面潇洒快活着
我就睡不着
他杀了那小姑娘
就那小姑娘
现在还躺在司法鉴定中心的冰柜里面
什么时候他才能入土为安
王二勇害了他全家
害了师傅
也害了三大队
我不能放过他
我放不过他
成兵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众人等待他恢复
没想到却等到了一轮更大的咆哮
那天在派出所
死者父亲递给我一袋茶叶蛋
他说谢谢我
我心想你谢我什么
案子还没结
你谢我什么啊
程兵边喊你谢我什么啊
边锤自己的胸口
锤得涕泗横流
那刻
我耳边响起看守所里一死囚对我说
程兵
你面子是囚犯
李子还是个警察
没错
当一天警察
老子一辈子是警察
这案子还没结啊
我放不过他
我也放不过我自己
突然
一直站在最远处的小徐上前一步
目光柔和却坚定
代表着这不是他的心血来潮
而是经过多轮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成队
我跟你去
他叫的是成队
这下轮到成兵愣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