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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水游
播音
小聪
陆云仙示意怜惜儿请陈禄出去
香院的事香院关起门来解决
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
陈禄哪可能就这么被打发掉
他趁陆云仙和王媚娘对峙时
给马贵贤打了个眼色
让他帮忙抓住安兰
他来搜身
只是金雀和安兰却一直留心他们的动静呢
不等马贵贤动手
金雀就先悄悄地朝马贵贤靠近两步
然后突然一声惊叫
啊
不要脸的下流胚子
你摸我哪儿呢
想干什么
嗯 对对
马贵贤被这一声惊叫震懵了
未等反应过来
就被金雀猛地推了个趔气
竟撞到陈禄身上
陈禄没留神
歪到一边碰到了王媚娘
王媚娘也没留神
趔气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往前推了陆云仙一把
陆云仙正怒火中烧呢
被王媚娘这么一推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也用力推了回去
场面一时大乱
怜惜儿一时间也怔住了
安兰赶紧往旁一退
同时滑出袖子里的香牌握在手里藏在身后
她需趁着这股混乱劲儿
将香牌偷偷交到金雀手里
可不但金雀走到她身边
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桂枝却往她这边过来
安兰心头一惊
不得已又将手缩回手里
桂枝在盯着她
她无法出手
一出手定会被看到
桂枝似乎也觉察出什么
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安兰忙看了金雀一眼
金雀正打算去拦住桂枝
给安兰争取机会的时候
院门那儿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住手
那声音并不高
但沉浑有力
带着一股不可力抗的威压
震得人心头隐隐发慌
于是院里无论是推搡扭打还是逼近退避的
全都停了下来
往院门那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
这院里进来了两位衣着华贵的男人
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
身材挺拔
相貌俊秀
气质不凡
只见他眼睛往着院中一扫
唇边便带起几分漫不经心的笑
那笑容似藏着魔力
几乎令所有看到他的女子都不由得垂下脸
心里无端生出羞涩和窘迫
另外一位则四十上下
身材威猛
神情严肃
眼神冰冷
令人不敢直视
怜惜儿脸色微白
慌忙走过去欠身道
杨殿师怎么过来了
来人中的年长者是长香殿的殿师杨琦
此等身份就是王长师见了也得毕恭毕敬
更不用说这院中的香师等人
此时就连最爱拿款的王媚娘也都惴惴不安地垂下脸
乖顺得像只无害的小兔子
杨琦和怜惜儿的父母曾是同乡
若非这点渊源
怜惜儿也当不上原香院的香使长
但这份交情并不足以令杨琦无视怜惜儿的失职
而且还是在景炎也看到这一幕的情况下
经营数年
他总算能跟这位景公子称上一声朋友
今日又是景炎特意请他带路随意走走
哪想到走至这边后
会看到如此荒唐的一幕
长香殿是什么地方
那是文人世子
天皇贵胄都神往的高雅之地
不是泼妇撒野打架的菜市场
更不是拈酸吃醋的勾栏院
即便原香院只是长香殿的一隅之地
代表不了长香殿
但也不能跟外头的地方相提并论
偏偏刚走到附近时
他还特意告诉景炎
此香院也归天泉殿管
真是话才说完
就自打了嘴巴
杨琦冷冷地瞥了怜惜儿一眼
再又往陆云仙和王媚娘那看了看
沉默
极其漫长的沉默
令人越发忐忑不安
陆云仙不由抻了抻衣袖
随后发现袖口上的花纹竟在刚才推搡拉扯的时候
不知被谁勾出了一条长长的丝线
月白色的兰花丝线
看起来像一缕浅浅的白烟
在衣袖边上飘忽不定
他想将那丝线抚平
却几次之后都是徒劳
手指只要一放开
那缕丝线就在他眼下飘忽
如似在嘲笑他
在香院十三年
他还不曾这么丢人过
心里又恼又恨
就瞪了旁边的王媚娘一眼
王媚娘一直微微垂着脸
两手轻轻交握在一起
绑在小腹处
她左手的中指戴了枚镶石榴石的戒指
戒面足有龙眼大
火红的颜色同她涂的鲜红的指甲相映成辉
衬得那双白嫩的手是一种入骨的妖娆
旁边的桂枝也跟王媚娘一样的站姿
但她手指上并无戒指
不过手腕上却戴了一圈珊瑚珠手串
粒粒浑圆饱满
颜色虽不如王媚娘的石榴石艳
却也是件难得的饰物
而且桂枝自戴了这串珊瑚珠子后
她的袖子似乎就比原来短了一点儿
只要稍稍抬手
就露出一小截圆润白腻的手腕
衬着那圈珊瑚珠子
丝毫不比王媚娘逊色
似因王媚娘和桂枝的花枝妖娆珠饰堆砌
杨琦不免又多看了她们两眼
只是面上的神色却不见缓下分毫
曾见过大香师风采的他
这几个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俗物
空有容貌
全无灵气
美则美矣
但气污质浊
不能令人敬畏
只能令人想侵犯怜
惜儿本就有些惧杨琦
眼下这等情况
她只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
干巴巴地张了张口
好一会儿后才道
是
是厢房里丢了些东西
刚刚正查这事
丢了什么
哦
一些沉香饼
为何不见王长师
白香师有事
王长师一早就出去了
命我好好查此事
杨琦又往院中看了一眼
可查出来了
正查呢
只是又出了一事
怜惜儿顿了顿
不敢隐瞒
转头往陈禄那示意了一下
接着道
嗯
那位是邬媚玲的陈禄沉香师
据说昨日丢的东西被去邬媚玲办差的香奴给捡了去
今日过来找
刚刚他们因言语不和
所以有了争执
是
是我平日里管教不当
请杨殿师责罚
事已至此
陈禄当即上前来欠身行了一礼
将刚刚自己在这里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然后请杨琦做主彻查此事
陈禄是邬媚玲二长师的侄女
跟长香殿的几位香师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
所以原香院的王长师才会卖他面子
杨琦虽不认得陈禄
但他在长香殿二十来年了
并且是三年前才从院使长升了殿师
因而底下的这些关系
他凭几个名字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只是杨琦听完后
却先问了一句
丢了什么
陈禄顿了顿
终是道了出来
是我的香牌
昨儿傍晚我在邬媚玲里行走时
忽然被人从后面敲击了一下
当时就晕过去
再醒来香牌便丢了
事后才知道是有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姑娘偷了我的香牌
并假冒我的名去找马老板谈买卖
只是因我被人发现的早
醒来后当即一通排查过去
却还是迟了一步
香牌居然丢了
怜惜儿等人都有些诧异
这等事对香师来说可大可小
若有靠山
添点银子补办一块便是
若无靠山
为这个丢了差事都是有可能的
马贵贤
杨琦又念了一个名字
马贵贤只觉得腿肚子发软
陈禄这是将他卖了呀
虽没有明说
但刚刚那些话跟明着说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今日就不该答应陈禄这茬
但眼下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
杨琦已经喊了他的名
他只得讪笑着小跑过去
弯着腰道
姐姐见过杨殿师
在下今儿并未同哪位香奴做买卖
在下当时一听就断言拒绝了
杨琦瞥了他一眼
问向陈禄
哪个香奴
是他
昨他才去巫美林办差
今日原香苑就查出香坊失窃
时间又正好对上
所以定是他
陈璐转身往安澜这一指
站在前面的香炉都赶紧往两旁让开
于是那中间就剩下安澜
以及他旁边的金雀
都是豆蔻年华
都是简衣素颜
清透干净的像花叶上的一滴尘露
好相貌
这是杨琦的第一印象
一个看着安静
一个面露不忿
但竟都不慌
这是杨琦的第二印象
于是他抬了抬眉
开口道
上前来
安澜转头给金雀一个放心的眼神
金雀咬了咬唇
终于是忍住没说什么
一直看着他们的桂枝心里冷哼
随后生出几分得意
总算能除去这个眼中钉了
安澜走到杨琦面前停下
行礼后微微垂下脸
腰背却挺得很直
但并不显僵硬
颈沿唇边依旧噙着几分笑
又打量了安澜几眼
这丫头还真是个香奴
杨琦直接吩咐
搜
陆云仙脸色微白
有杨殿实在
若安澜真是被搜出什么来
他今日必定跟着一块陪葬
即便最后没能搜出什么
今日之事也是王媚娘稳稳压了他一头
这口气日后想要讨回怕是更加不易
此时王媚娘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他冷眼瞪回去
手指粘住袖口上的那条丝线
缠了两圈
下意识的拽了一下
丝线没有断
倒是将平整的袖口抽的起了皱褶
王媚娘没有放过她这个动作
特意的往她袖口那看了一眼
然后抿嘴一笑
陆云仙恨不得给她一个嘴巴
连喜儿没想到杨琦这么干脆
愣是一下后才反应过来
也不敢多嘴
更不敢让旁的人帮忙
自己亲自走到安澜身边
安澜主动抬起手
连喜儿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原香院三十八个香奴他都认得
安澜在他眼里是个没多少存在感的人
平日里极是安静
指派什么就做什么
偶尔被人刁难了也不会多事
倒是总跟他在一块的金雀更引人注意
他们俩有什么事
也多是金雀先出头
但时间长后
连喜儿又发现
这么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香奴却让他一直留意着
本身就是件不简单的事儿
连喜儿搜身的时候仔细打量了安澜几眼
心里暗道确实是难得的好相貌
再过两年怕是会更加出色
难怪王掌事早就议众
只是安澜却一直没有顺了王掌事的心意
他也摸不清安澜到底是真不愿还是在拿乔给自己抬价
香牌是个约一指厚
半个手掌大的一块木牌
这东西硬邦邦的
要放在身上无非就是藏在袖子里或是别在腰带内
但连喜儿在安澜身上摸了个遍
最后甚至让她把鞋都脱了也没瞧见什么香牌
陆云仙总算是舒了口气
王媚娘目露失望
桂枝不敢相信的往前一步
陈璐的脸色变
不甘道
一定是他藏起来了
杨琦面无表情的吩咐
带去刑院
院外即走进来两位院士
所有人都以为那俩院士是要拿下安澜
不想却是走到陈璐跟前将他擒住
金雀赶紧收住脚
悄悄退了回去
陈璐大惊
杨殿士
你这是何意
杨琦道
你犯了殿规
自当要受罚
有杨殿士看着
院士不敢有丝毫拖泥带水
拿住陈璐后就往外押去
陈璐挣扎不得
只得一边跟着往外走
一边回头喊道
我是吴美玲的香使
香牌丢失自有吴美玲的掌事责罚
我今日进香院追查香牌之事也是获得王掌事的许可
杨殿士
你不能罚我
我
我是陈平掌事的侄女
我认识白香师杨天士
直到这会儿
王媚娘等人才知道害怕
有胆小一些的香使已禁不住瑟瑟发抖
进了刑院
不脱一层皮别想出来
刚刚陈璐进来时多么嚣张
多么趾高气扬
甚至敢跟陆云仙动手
结果只杨琦一句话就被送进那里
马贵贤吓得两腿直发抖
惨白着脸有些茫然的站在那儿
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并非长香殿的人
即便他跟香使私下做买卖了
照理长香殿也是不能拿他如何的
但眼下这阵势
他实在不敢肯定自己今日真能顺利出去
陈璐的声音消失后
杨琦又吩咐连喜儿
香坊失窃一事
天黑之前查出结果
连喜儿惴惴应下
却这会儿王媚娘忽然道
连香师长
昨日下午就安澜一人去了吴美玲办差
并且回来晚了
时间这般巧是不是应该当着杨殿士的面解释清楚
王媚娘是个机会主义者
此刻她即便再忐忑
也觉得是个能直接扳倒陆云仙的机会
只要安澜拿不出一个实在的证据
这偷香的嫌疑在杨殿士面前算是做定了
到时陆云仙也跑不了
如此恶毒的心思
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手段
陆云仙是将王媚娘恨到了骨子里
偏此时他不能反驳王媚娘的话
眼下只要一句不当
就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于是只得生生忍着
焦急的看向连喜儿
连喜儿迟疑的看了杨琦一眼
他拿不定主意
亦猜不出杨琦对这事什么态度
若杨琦想借香坊失窃一事发威
那别说是安澜和陆云仙了
就是他也免不了一通责罚
若是杨琦只是摆摆样子
那这事的处理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余地很大
他也不必临到走时还闹得个不好看
杨琦这才又打量了安澜一眼
这小姑娘从刚才到现在都极安信
旁的人或许会以为她是害怕
怕到不敢说话
但她活了这把年纪
之前一直掌过刑院
她知道一个人真正害怕时是什么样子
如此安静
看起来倒像是有恃无恐
杨琦心里不解
正要开口
却此时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景言忽然笑了一笑
杨琦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
就见景言的目光落在安澜身上
他正了正
再转过脸仔细打量
安澜虽还未长开
但五官已足够秀美
颇有几分灵气
难不成景公子是看上这小香奴了
杨琦猜不透景言的心思
迟疑了一下
干脆开口试探
在下疏忽了
景公子需不需要找个熟悉这儿附近的人陪着走走
景言摇头
不用
你先把事情处理了
杨琦又不解
只是他却不知道刚刚那声景公子令多少人心头猛的一怔
连喜儿先是看向安澜
王媚娘忙和桂枝交换了一下眼神
陆云仙则再次看向景言
随后脸色一变
嗯
他在原香院十三年
这么长时间总会比别的人见得多一些
也知道的多一些
所以当他仔细的打量了景言几眼后
虽想起曾在祭奠大典上远远见过的那人
以及曾听过的事
于是他比所有人都更加急切的看向安澜
安澜这会儿不用杨琦吩咐
连喜儿已经会意
便询问的开口
安澜这才抬起脸
在那些或期待或怀疑的目光中朝景言福了一福
见过景公子
景言点头
原来你是在这儿当差
难得还会煮茶
安澜道
我茶艺不精
昨日怕是糟蹋了公子一壶好茶
品茶在乎心境
昨日我倒是品了一道今年最好的茶
不过却因此耽搁了你回来的时间
景言说着就是一笑
然后看向杨琦
哈
幸好今日过来了
不然这孩子怕是要因我受了委屈
杨琦即哈哈一笑
哪里的话
哪里的话
能为景公子你煮一壶茶
那可是他的福气
就算受点委屈算什么
景言哈哈一笑
眼睛一眯
优雅的像只狐狸
那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