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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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青铜岁
演播新兰可可
沈羲站定在门下
对着仍滴着水的芭蕉叶静默半晌
最后点点头
领了她的意
沈家老太太吴氏共生下三子
长子沈崇义娶妻黄氏
而黄氏是沈若浦姐姐的独女
自幼在沈家的日子多与年岁相当的沈崇义青梅竹马
成年后便娶了亲
沈羲并未打算与长房争
沈家撑死不过是个三品官户
就是争赢了
她能捞着多少好处
对镜理了理鬓发
她提着裙摆出了门
看到门下先前沈歆站立着的打过裴姨娘的拐角
她心里又不免转到长房上
沈崇义现任广西知府
去年中秋
因为黄氏父亲病重
她便带着儿女回京
如今黄父发丧已有小半年
目前她们却还没有听说有走的打算
长房外任多年
如今正卯足劲儿想要调回京师
而黄氏他们之所以留京半年未走
必然也是跟这事有关
想来沈若浦可发挥的作用不大
所以沈歆才会不顾一切
想来争夺她的瓷枕
去献给那位什么刘夫人
就是不知沈若浦对此事究竟知不知情
至于长房这么着急调回京师的原因
沈羲尚未弄清确切答案
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京官又风光又体面
又舒服又机会多多
谁又不想掉回来珍珠满肚子
不放心也跟着走出来
裴姨娘和元贝也都跟到院门口的茑萝藤下
每个人眼里都有无限担忧
这模样与先前欢天喜地的样子又已截然不同
这样忽喜忽忧的日子
也不知她们熬了多久
沈羲没吭声
跨了门槛又上了庑廊这一出来
才知道沈家家底果然不算薄
沈府是典型的拓跋官宅
建筑讲究对称稳重
出了西跨院通往天井的月亮门
她便看出来这是个有些历史的四进大宅子
这样的宅子
正院通常设在最中间第二进
她只需要看准方向
顺着庑廊走过去即可
即使线有些许偏差
旁人也瞧不出古怪
一路上
墙角的古砖透露出来它的沧桑
但门窗描漆却还新净
墙头的爬藤也很规整地在生长
影壁下的小水池
也能清楚见得底下水草和锦鲤
这样富足阔绰的人家
却做得出让自家二房一脉住在小破落院里
被下人登鼻子上脸的事儿
沈羲的父亲沈崇信是前朝的进士
大周开国皇帝李锭带着族人正打仗
那几年
沈崇信刚刚考上庶吉士
按说新君不用旧臣
但这场战争不似别的
大周正急着用人
沈崇信便与其余同在大清朝廷为官的拓跋官员一样
开始为国效力
不出五年
沈崇信又任了吏部郎中
是沈家三子里唯一留任京师的
他与夫人胡氏同年逝世之前曾一直掌管着府里的庶务和中馈
也常常被沈若浦在外自豪地称为我们家唯君
更是沈家家底最殷实的一房
然而
他们过世后
二房地位一落千丈
沈羲姐弟被沈若浦以奉孝之名
下令带着家仆等前去京外祖坟所在的杏儿沟住下
中馈大权则由三太太纪氏接掌
那些家当也只剩下包括瓷枕在内的几件薄产了
至于传说中的百亩良田
旺铺别邺
竟都已不知所踪
如今唯一能确知下落的只有胡氏的嫁妆
至今仍锁在公中大库里
而抿香院则早已被锁起来了
二房的地位丧失已是事实
但沈曦他更想知道的是
沈崇信和胡氏究竟是怎么死的
二房落到这样的地步
必然跟他们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
虎毒不食子
即使是隔着代
沈若浦但凡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也不可能在亲生儿子死了之后
这般苛待自己的孙子孙女儿
只是每每当她话题触及到这里
珍珠都会敏感地将之岔开
她也未能得知
很快到了万荣堂外
这是沈家的正院
自然宽敞
门口进出的下人都没见有断流的
站在院门内打量两眼
正准备去往上房
斜次里却走出个弯月眉的丫鬟
到了跟前说道
姑娘怎么才来
老太爷正在外书房等着呢
快些去吧
丫鬟个子比沈羲高出半个头
且直着腰
说话时手里汗巾也跟着挥来挥去
这样不敬
她自己却不觉得
沈羲也没说什么
盯着她看了两眼
便就转身出了门外
珍珠见没了人
忍不住小声嘀咕
也就是如今
她们敢这么着
要换着从前试试
哪次咱们抿香院不是隔老远就姐姐姐姐套近乎的
沈羲目光从她脸上掠过
没动声色
从前二房当家
下人们当然唯二房之命是从
就是她们这些丫鬟
也跟着高人一等
如今不但没了权
连基本的地位都没了
失去了巴结的价值
她们当然不会费那个精神再来追捧你
良心于势利人来说
算得什么
倘若她手上还有大把家底
二房的穷
她早就心里有数的
但是沈崇信为官多年
积攒下那么多私产
却在死后几乎不剩分文
且下落都没有
这不免太不应该了
不知不觉
顺着珍珠到了座***小院儿
他抬头看了宝墨二字的匾额
收回目光的时候
就发现角门下冲她射来几道毒光的丫鬟
正是先前让她踹过膝盖的沈歆的人
二姑娘来了
门内丫鬟撩起帘子
脸在笑
眼里却清清凉凉
目光在沈羲脸上一瞥
就看向别处了
沈西没搭理他
抬脚进门
顺眼一扫
便把屋里情形看了个透
屋里只有三个人
靠西边的座椅上坐着沈歆
徨惑不安的样子与先前那强取豪夺的悍匪模样判若两人
东南角上书案后则坐着五旬上下穿着身青袍的沈若浦
虽然只是扫了一眼沈羲
也从他颊上两道深得如同刀刻下来的法令纹猜得这位爷素日定然不大好相与
与张燮那种年少得志、温和内敛的人鲜见是不同的
他眼下脸色十分阴沉
此外
沈若浦身旁还立着个穿枚紫色长比甲的四旬妇人
梳着元宝髻
头上插着两三枝金钗
身段伶俐
眼珠尤其灵活
沈羲进来这一瞬的功夫
她已经从她的身上望到了沈歆身上
又从沈歆身上望到了沈若浦身上
沈羲猜不透她是孙姨娘还是周姨娘
但不管是哪个
她进门也只须冲沈若浦行礼
孙女拜见祖父
往日里
她凡是到德万荣堂
便总是畏畏缩缩
胆战心惊
看不出丁点大家闺秀模样
这也令得沈若浦对她有着先入为主的反感
但眼下见她行事大方
声音清朗
心下稍顺
将手畔一张纸往前挪了挪
沉声开了口
我听说你的病好了
承蒙祖父关爱
孙女确已痊愈
人都到来了
再装病已不合适
何况她也并没打算借着这身病做什么文章
既是病好了
可还记得早些日子佛堂罚跪的事儿啊
这位侍郎大人倒是不曾兜半点圈子
借着她这话
便就往下施起压来
沈羲暂且不知沈歆给她安的什么罪名
只知来者不善
思忖片刻
且顺着说道
孙女不敢忘
既不敢忘
如何方才又把你大姐姐给打了
话说到这里
沈若浦心里的恼怒已按压不住
沈羲幼时原也聪明可爱
然而三岁那年
沈崇信夫妇带着她南下去胡家时
途中突然发起了高热
后来病是好了
只是被这一耽误
仍是伤了些微的根本
这性情上较之于从前
竟是有几分不同了
在沈崇信与胡氏出事之前
他对她
与对沈歆或是沈嫣
是没有多少高下之分的
然而如今
他对她却只有不耐烦
回府半个多月
她不是与府里的丫鬟婆子起冲突
便是与沈星起争执
眼下距离上次挨罚不过三五天
沈歆又带着丫鬟来告她的状了
他闻言之后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大周由拓族族人主政
民风相较于赫连人的古板迂腐
虽然松动了很多
可沈家到底也是堂堂三品官户了
她的举止简直是在给沈家抹黑
沈趁着他说话的档口
迅速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沈歆
惊下嗤笑
原来她竟是来诬告她的
沈歆见她看过来也顺势在刘海底下回了她一记毒光
只不过那惶惶惑惑的坐姿却还是没有改
因而沈若浦也完全没有留意到
回祖父的话
孙女已经病了多日
实在没有这个力气生事
大厨房的人兴许可以作证
我直到一个时辰之前才吃了顿饱饭的
再不济就唤个大夫来替我诊诊脉
看看我究竟有无力气打得过无病无灾的大姑娘也成
沈羲有些看不上这样的伎俩
淡淡地说了句
他沈星之所以如此
不过是仗着原先的沈羲无脑
可以任她们随意玩弄欺负罢了
不过她这个反状虽然告得可笑
却使沈羲越发笃定先前猜想
如果沈若浦真与他们一丘之貉
沈歆必然就不会被她拿瓷枕吓走
也不会回过头来跑来诬告她打人
而只会抬出沈若浦来逼迫她交出瓷枕
既然沈歆确实顾忌着沈若浦
那无疑是好事一桩
沈若浦听见沈羲这话
当即拉长了脸
上回挨罚
她也是狡辩说没有打的
只是看到他这副有条有理安然若素的样子
又觉不像他印象中的二丫头
我早就说过了
二妹妹兴许不是故意的
沈歆就坐在沈若浦对面
怎会看不出来他的迟疑
当下便假意解释起来
又扭头望着门下的丫鬟
都是夏蝉多事
前来告状
我是姐姐
自该是让着妹妹的
妹妹尚在病中
我就是让她碰两下泄泄愤又何妨
到底她是没了爹娘
沈若浦听到这句
没了爹娘搁在案上的右手便紧了紧
沈羲回府后
不知道因为沈崇信夫妇的死
犯过多少次浑了
回想起她前几次犯的事儿
他不知不觉将脸色冷下望向沈
你跟你姐姐动手
也不是头一回了
叫我如何信你
反倒是歆姐这边不少人瞧见她去梨腔院瞧你
结果气得从你屋里冲了出来
你又怎么解释
沈扫眼望着沈歆
沈歆放了绢子
叹了口气
站了起来
祖父
不如算了
你坐回去
沈若浦驳回她
目光又瞪向沈羲
沈歆像是不得已后退了两步
眉眼唇角却俱是得意
她幼时在吴氏跟前教养
是吴氏的心头肉
吴氏死后
沈崇义孝满起复
她与黄氏便随之去了外任
在外的日子虽然无拘束了点
但府里谁又知道呢
黄氏惯着她
沈崇信又凡事听黄氏的
自然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反倒是她沈羲
什么德性
府里谁不清楚
回来大半个月
就连连闯祸
沈若浦若是不信她又怎么可能会把她叫过来
她总归得叫她吃点苦头
才算晓得她的厉害
只要沈若浦再次发话罚他去佛堂
到时他随便想个办法
从裴姨娘手上把瓷枕逼出来便就是了
对付这傻子
还真不用费着什么精神
沈羲望着地下
没有说话
沈歆有备而来
光是争论也没有什么用
原主之前的狂躁
使她眼下做什么都缺少说服力
何况沈若浦认定她打人
对她只有不耐烦
哪里会真的去寻什么证人替她证清白
就是寻了
府里除了梨香院的人
又有谁会冒着得罪长房的风险来帮她
你怎么不说话呀
莫非是无话可说了
沈若浦指节敲着桌子
比之前更冷峻了
如果仔细听
还能察觉出些微的愠怒来
沈羲表情略凝神
回道
祖父明察秋毫
孙女儿不敢自作聪明愚弄祖父
是非真假
老天爷都看在眼里
如今既是大姐姐的婢女先告到这里
那么总归是我不对的
不管什么惩罚
我照收便是
只不过
我却有一事相求
还望祖父无论如何准允我
什么事
沈若浦见她不承认
只当她那股子横劲儿又上来
语气不由越发凛冽起来
我只求祖父给我一刻钟时间
容我先回去
把我那莲田图瓷枕给砸了
沈羲抬头望着上方
神情自若
她倒不是真心要砸瓷枕
只是她不提这儿
沈若浦又怎会知道沈歆对她干过些什么
瓷枕是二房的东西
沈歆凭什么上门去逼去抢
一个堂堂侍郎
连孙女打人都容忍不了
还能忍得了长房
公然跑到二房去夺遗物吗
无论是沈若浦的追究
还是瓷枕的存亡
沈歆都担不起这后果
她能不在乎沈羲当真抱着瓷枕跟她们闹个鱼死网破么
果然
沈若浦愣着还没反应过来
书案这头就瞬时传来瓷杯碰地的砰啷一声响
沈歆跳了起来
七手八脚拿绢子擦裙摆上的茶渍
茶盅打碎了
茶水将她的脚尖与裙摆皆都已打湿
旁边的姨娘与夏蝉连忙抢上去照应
沈歆没说话
忙乱中却扭头往沈羲看过来
眼里的毒光一波接一波
如同针尖
誓死要把沈羲扎成马蜂窝似的
半途遇见沈若浦
也皱眉看过来
连忙又把头垂下
竭力做出无大碍的样子坐了回去
坐下后看到地上的狼藉
又立刻跳起来
满怀不安地说道
歆儿失态了
实在是听到祖父说要惩罚二妹妹
心下着急
所以
话还没说完
她绢子印着眼哭了起来
沈若浦原本不悦
这么一看
脸色则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