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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却说阿夏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一家主母居住的院落
正巧阿春掀了帘子从里头走出来
看见他便搀道
你怎么送个点心也那么久
太太正等着你回话呢
李家太太姓张
年过五旬
保养的也还可以
起码比起普通早衰的同龄人来说已经不错了
可脸上眼角难以避免还是爬上了许多皱纹
身体微微发福
面目倒是慈祥
见了阿夏走进去就笑问
点心送过去了
阿夏俯了俯身
是
唐大人很欢喜
说太太费心了
让我谢谢你
张氏笑道
唐大人也帮了我们不少
我们平日只是送些吃食
又怎么算得上费心
阿夏
你过来
我有话与你说
阿夏忙过去
见张氏一直看着自己
有些惴惴不安
低声道
太太有何吩咐
张氏擒着笑
别紧张
我问你
你是不是对隔壁唐大人心怀倾慕之意
阿夏心头一跳
结结巴巴道
太
太太
张氏
你老实说便氏了
我总不会害你的
是或不是
阿夏生如闻讷
是
张氏笑道
这便好
唐旦单身在京城为官
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
你如今也十七了
早该成亲嫁人了
我知道你对唐大人有意
不过以你的身份
想要驾与他当正妻怕是有些勉强
若是为妾
应当就没什么问题
不过你生的好
这些年跟在我身边学了不少
若将慢身气放还给你
你出去嫁个小户人家做当家奶奶也是够格的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示已将你唤来问一问
你是愿意伺候唐大人呢
还是愿意出去嫁人
阿夏想起自己方才被拒绝的事情
脸色涨红道
婢子
毕子方才没羞没臊
已经主动向唐大人表明了心计
张氏吃了一惊
你这丫头
有什么好臊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你自幼便是我看着长大的
不光是你
还有阿春阿秋他们
我都是乐见你们找到一个好归宿的
快快起来
唐大人是怎么说的
阿夏跪了下来
强忍的泪水流了出来
抱住张氏的腿
气道
太太
唐大人看不上我
我
我不活了
张氏将他扶起来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
唐大人是如何说的
阿夏抽抽噎噎
将方才经过都说了一遍
张氏听罢叹了口气
看来唐大人是真没有那想法
照说以你的品貌
唐大人本不该不愿意的
但世间男子并非所有都是贪财好色之徒
总有例外的
也罢
我会为你另觅良缘的
这府里头有哪个你看中了的
也由得你挑望
阿夏低声道
必此无状
都蛋看
求太太出面
帮我在唐大人面前说
说上一二
张氏摇摇头
这真是前世的怨孽
罢了罢了
听说这几日唐大人早出晚归
忙碌的很
待过了这阵子
我便让人将他请过来吧
阿夏破涕为笑
婢子多谢太太
您能大恩大德
阿夏一辈子都记得
一双小脚轻轻的踩在绣楼的走廊上
繁丽精致的裙摆本已将脚密密实实的盖住
又因走路的缘故
裙摆轻轻摇荡
不时露出下面的袖喜诱人瑕疵
仿佛她脚下踩的不是台阶
而是云朵
她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举手敲门
谁
里头传来声音
鲁妈妈
是我啊
他道
声音轻轻柔柔
带着一股江南女儿家的绵软
便是生气听上去也像是在撒娇
寻常男人听了骨头也要酥上半遍
里面的人并没有像寻常一样立马过来开门
然后笑容满面
而是悉悉索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到
等等
来了
隔着窗棂的胡纸
隐约看到人影由远及近
然后呀一声打开了门
是青姿啊
快进来
青姿奇怪道
妈妈这是生病了
脸色有些不好看呢
老鸨勉强一笑
没有的事
来 进来坐吧
他又探头朝外面喊
小六子
上茶
亲自阻止了他
不用麻烦了
哦 妈妈
我这次来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老鸨哎呦一声
有事就说嘛
干嘛那么严肃
平常你有哪件事我是没答应你的
说吧说吧
青姿斟酌片刻
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我要自赎
老鸨菊花般的笑容消失了
你说什么
青姿叹了口气
语调却更为坚定
我要自赎
老鸨再也没了之前的淡定
一蹦三尺高
不行
我不同意
青姿定定的看着他
鲁妈妈
之前我们说好的
若是我能凑足五千两
便让我赎身道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票据
这是五千两的银票
汇通钱庄开的
如假包换
老鸨缓和了语气
青姿啊
别说妈妈言言无信
妈妈也不知道你从哪个公子哥手里拿到的这五千两
只是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
这笔钱对你来说已经是全部了吧
你都拿了出来
往后就算赎了身
又要靠什么生活
还不如多待几年
再说了
我见过不少姑娘
从欢饮楼出去之后
很快就把银钱花光了
还不得不重操旧业
但到那时候
身价就降了许多了
就算重新出来挂牌子
也卖不到原来那种身价了
青姿啊
卢妈妈可不会坑你
与其自己给自己赎身
还不如嫁给哪位对你有意的公子做妾室
那样才是正正经经的过日子呢
青姿
卢妈妈
来青楼的男人
能有几个是好的
这话你何必拿来哄我呢
我如今已经十九了
再做也做没几年了
我们相处这么久
没有情分也有缘分
鲁妈妈何必扣着我不放呢
就让我出去过几天清清净净的日子
不行吗
老鸨见得十分坚决
脸色变得很难看
嘴唇合动两下
似乎想要放什么狠话
但眼珠子转了转
最终还是换上一副笑脸
罢了罢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
妈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自小就跟着我
我总怕你在外面吃苦受罪
这样吧
五千两
我只收你四千
其余那一千两
你自个儿留着
以备不时之需
青资大感意外
万万没想到平日视钱如命的鲁妈妈竟然如此好说话
不仅肯轻易放他走人
而且还肯退还自己的钱
她也有些感动
朝老鸨扶了扶身
这么多年来
有赖妈妈的教导
青资感激不尽
无以回报
这五千两
妈妈还请收下吧
青姿还有些小体积
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的
青姿啊
老鸨拉着他的手坐下来
压低的声音
你老实告诉妈妈
这银票是不是先前郑公子给你的
如今他人已经死了
听说事情还闹得很大
这些钱
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清资
卢妈妈
你想到哪去了
这些银子不是郑公子给我的
他一个纨绔子弟
就算手头有些花用
也不可能一口气就拿出五千两帮我赎身
这些钱
都是正经来路
妈妈不必担心
老鸨
你不与我说个明白
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要知道
郑公子死前一天
可是歇在我们欢议楼的
这事儿说起来就不清不楚
万一那些贵人要是想做出点什么文章
拉我们开刀也是轻而易举的
青姿
这案子不是结案了吗
据说凶手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
对方跟郑公子的疑娘勾结起来暗害郑公子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鸨强笑
话虽这样说
可我听说北镇府司的人还在调查
说是案件还有疑点
也不知道是什么疑点
平日里的花销都是我在掌管
这么一口气就能拿出五千两
我也不是要强留你
可此事你得给我交个底
免得到时候这钱惹的麻烦
咱们谁都跑不掉
青资沉默片刻
这钱的来历
我也不能说
总之是某位恩客给的
他对青资有意
曾想娶我进门
只是碍于家中有位魔搭虫坐镇
所以成不了事
老鸨眼珠转了转
既然你这样说
我就放心了
不过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等着你给我解解惑
青姿
妈妈有话不妨直说
老鸨露出笑容
青姿啊
我听说你在外头置了宅子
可有此事
青姿脸上一变
妈妈这是何意
你找人去查
我
老鸨也沉下脸色
你是我的女儿
难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问问又有何妨
你老实说吧
这宅子是哪里来的
青姿疼得起身
冷笑
看来今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妈妈既然不肯放句痛快话
那我改日再来就是
只盼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然而
还没等她拂袖而去
屋子里就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青姿姑娘如果不将宅子和银钱的事情交代清楚
今日只怕是走不了了
却见那屏风后面转出两个人
一人手提兵刃
高大冷峻
一人则濯竹青色
直多文质彬彬
青姿脸色大变
待要往门口退去
门口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堵上两个兵丁
青姿
你们是何人
唐放看到他扮演的衣袖下紧紧握着的拳头
这是内心相当紧张的一种表现
顺天府唐范
关于武安侯府案
还有些问题想请青姿姑娘解答
青资
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唐贩摇摇头
还未结案
因为我们发现此案还有一个凶手
青资
姑娘想知道吗
青资
那关我什么事
唐贩
郑成怎么说也与姑娘有过露水姻缘
一夜夫妻百亿恩
姑娘何必绝情至此
冲着你与郑成的情分上
听一听也好吧
青姿神色紧绷
腰板却挺得直直的
听唐大人言下之意
是暗示我跟郑成的死有关了
唐反
郑成的死因有两个
一是他吃的壮阳药里被擅自加入的柴胡
这味药使得他元气下脱
以致脱阳而死
二是他头顶的百会穴处被人数次敲击
以至于炉中经脉破裂
改药方的人已经抓到了
想必青丝姑娘也有耳闻
正是桓侯府的二公子郑智
即正成妾室惠娘
当我们在审问政治和惠娘时
却发现他们对百会学一事一无所知
而不管是会娘或是政治
都没有在郑成昏睡不醒的情况下不停敲击其学到的条件
此人必然要跟郑成同床共枕过一段时间
符合这个条件的有三个
你
郑成的妾室玉娘
还有郑成的外室赵氏
清姿
那大人为何不去找他们
而要来找我
唐范
自从发现这个疑点之后
我就一直派人埋伏在欢邑楼外
武安侯府外面
以及郑城外宅那里盯着你们三个
但凡杀人
必然要有动机
也必然会有目的
这半个多月来
玉娘和赵氏那里都平静
他们并未与什么可疑人物往来
也未有大笔银钱出入
唯有你
虽然身为欢溢楼头牌
但恩克所给银钱一直掌握在老鸨手中
却忽然有钱让婢女在外头偷偷购置宅子
还拿得出钱给自己赎身
他刚说完
外头又进来两个衙役
大人
在他屋子里搜了这些糖贩
汉生
我看看在哪里发现的
衙役
床褥下面
他藏在床板和床褥之间的角落
青姿看见对方手上的香囊
原本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神情再次慌乱起来
唐贩将香囊解开来闻了闻
又递给随州
然后对青姿道
我猜
这里面就是让郑成能够昏睡不醒
认你尸为的关键所在了吧
里面的粉末很少
应该早被你倒掉了
但没倒干净
还有一些残留
你为什么不索性将整个香囊都烧掉或丢掉呢
这样还能更不留痕迹一些
青姿冷冷道
唐大人一看就是不解风情之人
女人亲手绣的香囊
要么是送给心上人的
要么却是留给自己最亲近的亲人
怎么会说扔就扔呢
唐贩想起阿夏那个被自己拒绝了的荷包
摸了摸鼻子
这么说
青姿姑娘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青姿
不错
确实是我将郑成迷昏了之后
又敲打她的百会穴
如此一月左右
人就会死的不留痕迹了
早知道还有别人想要正成死
我也用不着动手了
唐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清姿
这有什么为什么
唐大人不是抓到凶手就可以去邀功了吗
难道还要寻根问底
郑成这人可恨的很
还总喜欢在床上玩些新花样
我早被他折磨的受不了
既能从他身上坑点钱
又能让他彻底消失
何乐不为
他的眼睛一转
看向老鸨
恨声道
这个毒婆娘
从小到大不知道坑害我多少
我本想在离开之前把她也弄死
没想到却被你们坏了好事
老鸨早被她的自白吓呆了
见他望向自己
不由往唐贩身后躲去
结果才堪堪抓住唐贩的衣袖
旁边的随州衣袖一阵
人就不由自主的被推开了
往后撞翻了一张椅子
又跌倒在地
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随州自然没兴趣听他继续说下去
冷冷道
带走
回去再审
左右随即上前将他压了下去
随州对充斥鼻尖的浓郁脂粉味表达了充分的厌恶
但仍是亲自跟唐贩到青资的屋子里搜了一圈
将一些可疑的东西拿上
二人这才离开欢饮楼
唐贩叹道
一开始发现慧娘的时候
我以为我们就已经算是找到真凶了
没想到最后竟然有两拨人不约而同想要正成死他
真是不死都不行了
随州
那女人除了让婢女出去购置宅子之外
还和谁有来往
唐贩摇摇头
没有了
他
不对
他
舒然顿住脚步
随州也停了下来
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唐贩顾不上和他多说
得快点把青资追回来
我们刚才漏了一个问题
随州也不多问
直接提纵身形往前掠去
很快就不见人影
等唐贩气喘吁吁赶到顺天府大牢时
就看见青姿躺在地上
已经断了气
随州则站在旁边盘问那几个衙役
衙役们说
他们将青资押走的时候
因为他很配合
又见他一个弱智女子
也就没有搜身
谁知道就在此时
他忽然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直接就往自己胸口捅
转眼就不行了
唐贩抱着一丝希望
蹲下身去按青自的脉搏
却发现已经回天乏力了
初与你苦沾染一丝尘海浮沉
心存一份安稳
炽然一身无畏无痕
贪欲吞也是会干
难遮掩酒疤痕
柔颜难破红尘
执手助奔青春
真牵着手别让他沉沦
在天涯的人擦身而过
前尘又何须过万语跃龙马
终究忘记最初始的身份
但求你能铭记我回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