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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邱俊身为会试主考之一
自然就成了那一科考生的恩师
众位学子之中
又与唐犯罪得他的亲眼
邱俊认为他若是在学问上勤家精进
将来的成就绝不逊于自己
便将唐藩收为入室弟子
这当时在仕林中也是佳话一段
唐范重榜之后
在翰林院待了三年
便被吏部分到顺天府来
其中少不了他这位潘师兄处力
否则若是朝中无人
继续在翰林院坐冷板凳
又或者被分配到边缘小县去当个县官
也是常有的事
虽说主政一方听上去比推官威风
但天高皇帝怨
谁知道要哪年哪月才能被皇帝想起来
三年一过
又有新的进士担任
谁还会记得一个茫茫人海里的名字
有了这一层关系
唐贩跟潘斌之间的关系不可谓不近
唐贩也知道
他这位师兄其实并不是什么奸臣
只不过才能平庸了些
又怕事了一些
所以他一时尽心尽力为潘斌打算
听了潘斌的抱怨也不恼
范
倒微微一笑
我与师兄打一赌如何
潘斌有点不悦
心想虽说私底下喊师兄无妨
可我还是你的上官呢
怎可这般尊卑不分
不过碍于老师邱俊的面子
他也不好计较太多
轻咳一声道
可有彩头
唐范指了指眼前的空碗
若我赢了
师兄就还请我吃一碗肉臊汤面吧
潘斌笑言
爷罢
看来你要请我吃上一回了
虽然因为恩师的缘故
潘斌对这位小师弟都有照顾
但他心里伪实没将把唐贩的话当回事
在他看来
唐贩出入官场
年纪轻
哪里懂得这其中什么利害关系
只要不给他惹祸已经不错了
至于自己老师对唐范的赞誉
潘冰更加不放在心上
他觉得老师在学问方面是大家
但在做官上着实不怎么样
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过去
官委竟然比当学生的还要低
武安侯府长子猝死的事情很快上报顺天府这边潘斌没有采纳唐反的意见继续追查下去
而是私底下与武安侯沟通一番之后
直接在结果上将郑成认定为脱阳急政骤发而死
这样一来
当时在场的婢女阿林就难辞其咎了
但最后如何判
并不是顺天府就能说了算
因为试设武安侯府
武安侯自己肯定会去找皇帝
最后也肯定会由皇帝来定夺
照理说
阿林又没有直接杀人
就算真的勾引了郑成间接致他死去
顶了天也构不成死罪
充其量就是流放
但是一个单身女子被判流刑之后要受多大的罪
想想也知道
一路上未必能够或者到达目的地
更何况她得罪的是武安侯府
武安侯想捏死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
想都不必想
那简直易如反掌
不管如何都好
潘斌这边算是撇清了责任
但天不从人愿
潘斌越想大事化小
事情的发展反而就越与他的意愿背道而驰
冥冥之中
注定今年将会是一个多事之年
事情的起因倒退到两个月前
三月时
右副都御史陈远上书请重开辽东马市
关于这一件事
涉及躲延三位和明朝的老恩怨
说起来还得追溯到成祖永乐皇帝那时候去
如同老太婆的裹脚布
又臭又长
不提也罢
只是朝中对这件事颇有争议
有些人认为多言三位给脸不要脸
就该扼住他们的喉咙不松开
重开马市等于主动退让
以后朝廷颜面无存不说
还会让这些人得寸进尺
不过因为有汪直从旁支持
所以最后皇帝还是同意了陈越的上书
而且让陈越前往巡抚辽东
结果没过两个月
陈越假称建州女真谋反
引杀人头充作功劳呈报上去
引发辽东骚乱
被人举报揭发之后
皇帝自然要派人前往查明真相
顺便安抚那些被陈越骚扰的边部
这时西厂厂公汪直主动请缨
说愿意为皇帝效劳
想当然而汪直是为了立功抢功
不过这种事情很多人都干过
在大明政坛上屡见不鲜
比比皆是
但兵部尚书于子俊偏偏站出来反对
认为现在当务之急
应该是派一个拴兵士的人前往
才能快刀斩乱马解决问题
言下之意
汪直这种外行就别去凑热闹添麻烦了
汪直当然大怒
他发现自己虽然得到皇帝的宠幸
又建立了西昌
却还并没有一手遮天
朝中反对他的人还比比皆是
正好这个时候
广西太平府
四川盐井卫接连发生地震
死伤惨重
汪直借口上天示警
帝君左右有奸人作祟
在皇帝面前抢先告状
先将于子俊的死党断部右侍郎马文升踢到辽东去
先了于子俊一条臂膀
又打着让御史监察地方赈灾
以免有人中饱私囊的名义
将替于子俊说话的几个言官都踢到地方去
彻底孤立于子俊这些朝廷中书大佬们的绝力
原本是与潘彬毫无关系的
但好巧不巧
武安侯府的命案恰逢其时
汪直便以此上奏皇帝
要求彻查到底
表示如有必要
西厂也可以加入协助调查
务必要还武安侯一个真相
另外
顺天府草草结案
却又敷衍之嫌
理当惩处
这个消息传来
潘斌再也坐不住了
事情的发展
竟与他那位小师弟所言一模一样
试想对方不过二十出头
虽说才华横溢
令老师也欣赏不已
收为弟子
可终究不过初出茅庐
刚入官场
之前潘斌没有将唐范的话放在心上
也正因为如此
他觉得唐范只是年轻人过于狂妄
不知厉害
在那里胡乱指点江山罢了
谁知道时隔不久
那位师弟所说的话竟然一一应验
分毫不差
反观自己
身为顺天府尹
正三品大员
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中枢了
却依旧懵懂不知
看事情却还没有一个从六品小官来得清晰
事已至此
他连忙将唐范喊来
病急乱投医
以往拿捏着架子不喊师弟
现在也毫无心理障碍了
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末了道
师弟
依你看
此事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以潘斌的身份地位
得到消息的速度当然要比唐贩快得多
唐贩也不意外
脸上更没有炫耀之色
沉思片刻后道
端看师兄想如何做了
潘斌心说我还想如何做
我当然是想保住官位不被追究啊
他轻咳一声
武安侯私下与我说
本欲将此案大事化小
但这次汪直来势汹汹
又素得陛下信任
只怕很难善了了
我被弹劾失效
说不定顺天府也得遭受牵连
你若有法子
不妨说一说
唐贩
武安侯跟师兄都与汪直无冤无仇
郑成的命案也跟他毫无关系
他不会平白无故的跟你们过不去
闹成这样
无非是他想借此立威
震慑朝臣罢了
潘斌苦着脸
他立他的威
关我什么事
我又不是于子俊
也没得罪过他
唐范
于尚书是前朝老臣
素有威望
汪直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
只好找旁人来下手出气了
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谭斌美好气的乱迁怒
你还有心思笑
你师兄都要被罢官问罪了
你很高兴吗
唐贩也不惶恐
拱拱手
大人恕罪
大人可曾询问过几位墓友
他们又是如何说的
潘冰有两个幕僚
一个叫吕封
一个叫江东源
唐范都曾见过
潘冰叹气
他们一个让我去向汪直赔罪送礼
一个说要上书请罪
尚书是必须的
现在汪直在皇帝面前数落顺天府的无能
潘斌肯定要上书
但奏折如何写也是一门艺术
更重要的还要看皇帝的心情
以及写奏折的人在皇帝面前说不说得上话
潘彬忧愁的是
一旦他的奏书呈上去
汪直又在皇帝面前撩拨几句
让皇帝觉得潘斌很无能
那他这个顺天府尹就当到头了
至于去给汪直赔罪送礼
潘斌又有些犹豫
现在朝中主要分为三派
依附汪直的人
和汪直作对的人
另外还有中立的
比如说潘斌和唐范的老师邱俊
他老人家只是一个国子监祭酒
中立就中立了
也不会有人费心去拉拢他
潘斌也想当个中立派
两不得罪
不过以他的位置来说
这却有点难了
瞧
原本一个不够大的案子
虽然死者身份不简单
但仔细查办也就是了
结果现在因为牵扯上朝中尔虞我诈的种种派系之争
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
唐范师兄
你对汪直此人有何看法
潘斌一愣
想了想
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
一个年纪比唐贩还要轻的内患
在短短一年之间突然崛起
取得皇帝和万贵妃的信任
组建西厂
权势熏天
潘斌听说有一个进京述职的官员遇到汪直
不卑不亢
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巴结讨好
反而当众将他骂了一顿
事后汪直非但不计较
反而逢人称赞那个官员与风骨
传闻不知真假
然而说他有容人之量
他又偏偏通过西厂
又捕诱杀了不少官员
树立了许多敌人
形势蛮横
而且很爱胡乱指挥
给别人添乱
总而言之
这是一个很能趁势而起的人
要是在乱世
说不准就是一方枭雄
不过要是用一般文臣看待宦官的那种不屑态度去对待的话
那最后吃亏的只有自己唐贩
一般宦官就没有不贪财的
但汪直偏偏是个例外
他不爱财
却爱名与权
师兄看到两年前帮陛下办的那件事就知道了
趁着妖虎岸
就能顺势扯起一面大旗
建了个西厂
拉拢自己的势力
两年前
有多少人听过汪直这个名字
现在你再去问问
又有多少人不知道汪直
所以送礼行贿对一般小皇门管用
对汪太监却是不管用的
他说话的语调不快
娓娓道来
却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一番道理剖析
更让潘斌对这位小师弟彻底服气
连连点头
不错
王费
老姜当我慕课已有些年头了
对汪子的了解却不如你
那依你所说
该如何是好
唐范上书是要上的
不过师兄
可以这样
潘斌听罢眼前一亮
哈哈笑道
这法子不错
翌日
潘斌就上了一份奏书
他断案不咋地
当官却很有一手
一封经过幕僚润色的奏书
愣是写成了诉苦沉冤书
先是言辞恳切的请罪
诉说自己种种不得已的苦衷
争取皇帝同情
然后他话锋一转
说既然汪提督弹劾顺天府
那想必是臣等确实还有做的不足的地方
不如请西厂
东厂
锦衣卫
刑部
大理寺一并介入调查此案
也好还武安侯府一个真相
池子本就不清净了
潘斌这一下干脆就把池子搅得更乱
这就是唐贩给潘斌出的主意
汪直行事过于霸道
看他不顺眼的不在少数
这个提议正好合了朝中某些人的心意
唐范也是算准了这些人的心思
这头攀斌奏书一上
那头旁人再怂恿几句
提议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批准
这么多衙门参与进来
不管最后查出个什么结果都好
顺天府的责任自然就轻了许多
正所谓一棒子下去
鱼全都四散惊逃了
哪里还打得死一条
如此潘斌也不必担心丢了乌纱帽了
于是
绕了一大圈
原本已经快要结案的武安侯府命案
又一次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谁也不会想到
这其中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竟然是一个从六品小官
终于你苦沾染一丝尘海浮沉
心存一份安稳炽然
一身无爱也无痕
贪欲吞也是会干冷
烟花遮掩酒疤痕
柔颜难破红尘
执手助奔星纯真牵着手别让他沉沦
天涯的人擦身而过
前尘又何须过
万语跃龙门
终究忘记最初始的身份
但求你能铭记我回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