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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我上初中的时候是寄宿的
因为学校离家很远
一般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家
那天约那个女孩出去玩
正是周五
放学之后本来想缠绵一番
结果闹个老大不开心
搞得我心里很膈应
对手伤的事情越发感到好奇
后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我一边吃着晚饭
一边追问爸妈关于手伤的事儿
父亲被问得心烦
这瞪着眼又搬出老一套
小孩子不懂事
不该问的不要瞎问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
对我还有些效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这个时候十五岁
那是什么年纪
正值青春叛逆期呀
天皇老子我都不怕
还怕这句话
当时我也火了
一下子就跳起来
什么叫不该问
什么叫不该问呢
我自己的手伤了
我怎么就不该问了
你说我该不该问
是不是明天有人把我头脱下来
我也不该问呢
听到这话
父亲也是被问住了
好半天的时间才叹了一口气
和母亲对望了一眼
哎
你真想知道的话
就去问你爷爷去吧
这当时心里火大
感觉这么多年一直因为这个事情憋屈着
也是有点儿受不了
禁不住把碗筷往桌上一哼
去问就去问
然后我掉头就往外走
赶往山上去找爷爷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下来
爷爷所住的山头其实离村子并不是很远
大约也就几里路的样子
山也不高
只有一百多米的样子
但是山上密林覆盖
荒草眼荆
所以路比较难走
以前我都是白天过来
沿着山林小路往前走
方向还算比较清晰
但是现在是夜晚
天上也没有月亮
只有几点星星
树林里光线很黑暗
我临时出来也没带手电筒
只能凭着感觉黑灯瞎火一路往山上摸
结果摸来摸去走了大半天
感觉早就超出了应有的时间
发现还没有到大爷爷的小屋
我方才明白过来
这是走岔道了
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当时停下来正好是一片黑树林儿
山风吹得呼呼响
气氛有些阴森
最要命的是
山里人那时候还没有公墓的概念
人死了都是火化之后骨灰用棺材一装
抬到山上找个地方一埋
地上堆个坟头也就算了事
这黑树林里满眼望去
虽然光线黑暗
但是却依旧能够隐约看到很多坟头的轮廓
可以想象当时那情况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是一种怎样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算这世上真的没有鬼
自己心里随便想想也一阵阵的害怕
无形中手臂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我就几乎是有点逃亡的感觉
一路手脚并用往山上冲
总之就是见着高坡就爬
感觉爷爷总归是住在山头上
只要爬到最顶边
应该就可以找到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
总之我已经跑得浑身冷汗
猛地抬头一看
方才望见前面的树林里传来一点灯火的光亮
当时看到灯光啊
我知道我这是找到了
真不知道要是还找不到的话
我自己会不会被活活吓死
顺着那灯光一路往前走
很快就发现面前一片豁然开朗啊
天光照下来虽然很黑
却也看到林间空地上矗立着一座低矮的小草屋
草屋外面围着一圈篱笆墙
这就是爷爷的住处了
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
我所看到的灯光却不是从草屋里面发出来的
而是来自屋子后面的方向
我有些好奇
暗想莫不是爷爷半夜起来去树林里抓什么东西不成
当时在农村
春吃槐花夏吃蝉
秋打山枣冬挖莲
山里的野味比较多
四季不缺
这个时节是夏末
正是吃蝉的的时候
这里说的蝉不是那种长了翅膀浑身发黑的蝉
那种蝉在咱们农村人的口中就是俗话所说的老了没法吃
壳太硬
特别雄蝉交配过了之后
虽然还叽唧尖叫
但是肚子两侧已经开始长出绿锈
进入了死亡状态
最终会直接趴在树上
变成一团梅干儿
这就更不能吃了
吃了不但没好处
还有毒
真正能吃的蝉有两种
一种是夜晚刚刚从土里爬出来
沿着树干往上爬
准备蜕壳的蝉幼虫
我们当地方言叫解根儿
这种蝉的壳儿虽然也比较硬
但是油炸出来很香脆
特别是未脱的蝉蜕是大补啊
当时在农村深受欢迎
甚至有的饭店专下乡收了去做菜
卖的死贵
还有另外一种蝉算是最受欢迎的
那就是刚刚蜕了壳
从壳里爬出来
浑身都是嫩黄嫩黄的
肢体也很柔软的蝉
这种蝉油煎出来酥松香脆呀
稍微撒点盐吧
能馋的人舌头都吞掉
不过这种蝉捉住之后要及时下锅
因为时间一过
它的壳就变硬了
爷爷从来都是生活在山里
自然也是吃蝉的高手
所以这时候有可能是提着马灯去树林里抓蝉去了
当下明白这个事情
我就绕过小草屋
往那树林里走过去
本来是想和爷爷打个招呼的
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
当我走进去一看
却发现爷爷并不在那树林里
那树林中央埋着一座大坟
坟上荒草丛生
然后就在那坟头上
正静静地放着一盏马灯
所谓的马灯
其实就是煤油灯
不过外面加了一层玻璃罩子
形状和今天的可口可乐瓶子有点像
稍微年轻一点的孩子可能都没见过这东西
不过在七八十年代
马灯在农村可是特别流行的
因为这一灯不但防风
上面有把子可以提在手上
最妙的是底下有个发条
可以拧动灯芯
控制火光的大小
总之是方便又便宜
大家都喜欢
当时那马灯立在坟头上
淡淡的光芒照耀
使得林间一片朦胧
那情景给人的感觉有点阴凉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大约认出来
那马灯是爷爷的
估摸着可能是爷爷要去方便
就把马灯放在坟上照亮
当时我正要出声喊他
结果没想到
就在这个时候
我听到坟堆那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话语声
孝娘啊
我又来看你了
你最近过得可还好啊
是爷爷的声音
爷爷一直称呼奶奶为孝娘
原因是因为父亲的名字叫刘维孝
农村夫妇之间有了孩子之后
互相的称呼会发生改变
比如孩子的名字叫龙
那么女方称呼男方就是龙他爹
时间久了
顺口就叫龙爹
女方自然就是龙娘
当然了
农村叫狗的也很多
原因一般都是因为孩子可能出生之后身体弱
名字就取得贱一点
因为传说名字越贱的人命越硬
越好养活
这种情况下
狗娘狗爹叫着不好听
于是就不叫
而是叫孩儿他爹
孩儿他娘
比如我的名字叫刘一手
这名字就不好顺口叫
所以我爸妈都互相称呼孩儿他爹
孩儿他娘
说起来
我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
估计是因为我有一只手受了伤
当时我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爷爷在说话
原本我以为这是爷爷跪在坟堆另外一边说的话
心里于是也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对那座坟比较好奇
因为自打我懂事以来
每年上坟的时候给曾爷爷曾奶奶烧过纸烧过头
但是却一直没见过奶奶的坟
以前也好奇问过
结果父亲他们都是瞪瞪我
说小孩子不懂事儿
不要瞎问
于是我也就没敢再问
没想到啊
奶奶的坟居然在这儿
就在爷爷的屋子后面
距离这么近
这么看来
这是爷爷对奶奶太过眷恋
所以就一直住在山上守着奶奶
当下我听着爷爷的话
知道他正是伤心的时候
不想贸然打搅他老人家
于是就悄无声息拐过坟去
想要过去安慰安慰他老人家
顺道也给奶奶磕个头
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
当我拐过坟头之后
却发现坟堆后面压根儿就没有人
这一下我傻眼了
正在当场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正好这时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那样低沉
而且还嗡声嗡气的
孝娘啊
一手长大了
你教给我的那些手艺啊
我也经常琢磨经常练
就等着传给这玩意了
你在那边可以安心了
当时听这声音的方向
我赫然发现
那声音不是来自别处
居然是从那坟堆里面发出来的
这一下惊得我不小
立时感觉心里一抖
头皮发麻
身上的汗毛瞬间都竖了起来
片刻之后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吼着
爷爷
你别吓我
你是不是在坟里
你快出来
结果我刚喊了一声
就听到那坟里咕咚一下
似乎有人摔倒了
这让我更加确定爷爷就在坟里面
一时间惊得牙齿打颤
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
突然我感觉到后脖梗一疼
似乎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
然后我顿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两眼一黑
便一头栽倒在地
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