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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作者
贾平洼
钱来路活饭即有盈余
不幸的是
驼子老爹却病情沉重
卧炕半月之后
汤水不尽
阳寿殆尽
伸腿入天去了
夫妻俩关店十天
痛哭一场
葬老人入土
驼子一生贫苦
性情刚硬
却死得清白
使这店家又少了一份后顾之忧
却苦了黑市和木渎
夜夜一人看守饭店
一人看守老屋
日久
木渎就将不点灯之事淡冷
后来一月两月
竟似乎要忘却了
来顺依旧在学校烧水做饭
敲零打杂
每每看的小男人与乡长之女
好时
两件东西贴拢一起
激弄有声
就如眼中钻沙
痒痛不堪
饿时
有桌翻移倒于窗口
将枕头抛出
将茶壶和裤衩抛出
就又想起与黑市交情
按耐不住
一份心血萦绕于另一个人身上
驼子老爹死后
他从心底里吸出一口长气
却买了纸去到驼子的零前点化了
哭了一场
木渎见他哭的伤心
大受感动
双手去扶
黑市却说
让他哭吧
哭一哭也好
话中意死只有他知道
来顺知道
此后
木渎消除了对来顺的反感
来顺没事之时
踱到店来
热乎招待
逢吃也让吃
逢喝也让喝
这来顺是聪慧至极
眼中有水
手脚勤快
也帮这家刷碗收筷
门口应酬
介绍饭菜
招揽吃客
倒确实比木毒强出十倍八倍
但黑氏最明白来顺的心
见他殷勤
总是不安
好言好语要他一边歇去
遇是这样
冒顿欲觉来顺人好
来顺欲要加劲为黑氏殷勤
黑氏私下对冒顿说
店是咱的店
要人家帮什么忙
他要再来
什么也不让他做
木渎说
他愿意帮忙就帮忙
一片好心
硬要阻拦
倒显身份
冷他一个热肠
黑市只好不语
一个晚上
月色朦胧
黑市从饭店赶老屋来睡
正坐院里垂腿揉腰
院门敞着
门外的几棵老槐树下新生了许多幼珠
黑黝油在风里摇曳
疏忽听得有细想蛇样爬行的沙沙声音
好咦
槐树丛子里有一点烟火
暗红如萤
便惊奇询问
谁在那儿
那人走进来
却是来顺
黑氏说
你鬼鬼祟祟
以为是贼呢
来顺说
哎
你夜里有屋木渎
还睡在店里
黑市说
我们也分了班的
夜里他要剁肉馅儿的
你是到那儿去的
路过这里
来顺在月下说
从学校来的
钻到这里来的
黑市腔子里的一颗心别的一跳
便说
你坐吧
今夜月亮蛮好
你近日没回老家去吗
蒜黄算哥是不是又叫了
女人的慌口慌心
来顺全觉察道
她要想办法稳住她的情绪
说道
昨天夜里叫过两声
再过四天就是小满
人过小满
说大话
今年麦子成色要比往年好
我们山里卖采杨花
和川稻差二十多天
到时候我来做你们家的麦克
黑氏轻轻笑了一下
说
你也是
令氏也帮我们
来顺就说
嘿
我这几天竟是做梦
我也思想我是不该到你家来
可梦里老做到你
醒来心就慌慌的
黑市果然平静下来
问道
做什么梦
来顺说
有时梦你穿一身新衣到镇上去
好多人给你吹奏唢呐
你唱起戏文
样子像十七十八的一样
有时梦你坐在殿前柳树下哭
梦到好的
心里就急咕
说梦是反做的
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征兆
梦到坏的
又单怕硬了实际
就要来看看
你说好笑不好笑
黑市就真的好笑了
说
来顺
你嘴甜
说的中听嘞
来顺正色道
这可是真的
有半句假让鬼射了魂去
女人就看着来顺
瞧那一张白光光瘦脸
被瞧的也不回避
所以更加的勇敢
用眼睛回敬
看出她的情味
意在眉里眼里
不觉神思荡漾
如升驾云头
后来这女人就偏过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看院墙根边的一株柳树上栖息的一对鸟
鸟是夫妇
以爪平衡身子于细枝上
一只已经睡熟
一只朦胧复朦胧
想到人生如鸟类
白日比翼齐飞
夜来依偎而睡
这原本是活在这世上的内容
可眼前的来顺孤身独饮
夜夜为别人的婆娘做梦
着实是活人的可怜
不觉气伤神岸
又轻轻叹息一声
黑市说
来顺
你要闷得慌
就来我家坐坐
你也是这般年纪的人
无论如何
你还是找不下一个女人吗
此话触到痛处
来顺却没落泪
反倒笑
黑石问
你笑什么呀
来顺说
哎
我活该是光棍命
那世间我本事再多找你几回
事情就成了
可我没有
木渎命比我好
黑市没有言语
来顺又说
嘿
木渎待你还好
开店是好事
也实在累人
你要保重身子
月月到你们女人家身上有红的日子
你不要见冷水
你却还到河里挑那么满两桶水
黑市一惊
这些事他哪里知道
是观察他的脸色吗
这些木渎也是从不知道的
陪自己吃喝睡觉的木渎不知
这一个来顺却看得出
黑市突然觉得白脸汉子是将他完全装在心上的
就大为感动
黑市说
他人呆
只是肯听我话
两人说此说彼
来顺忘了时间
黑市也忘了时间
离开深山
嫁到这平川道来
她和小男人没有这么说过家话
嫁给木渎
木渎虽不欺他打他
但木渎别的一点不会
甚至压根儿想不到
使他时常寂寞
悉心
人毕竟是人
除了备受尊重的人格之外
还有接受抚爱的欲望
尤其是女人
说老虎时就是老虎
该小猫小狗就是小猫小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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