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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乡村原野
主播
二月
清雅正费力酝酿言辞
准备跟那少年讲价
左边来了个赶驴车的汉子
高声喊
小哥
我来了
少年笑道
汪老板来了
装吧
都在这儿了
那汉子跳下驴车
扫了一眼堆放的家具
正要说话
忽看见清哑手中的琴王问
这钱也是
少年道是
可这位姑娘要买
汪老板猛摇头道
不成不成
说好了都给我的
怎么还给旁人
琴我也要
清哑听的转身将琴塞给郭大贵
还拉他手臂环抱住琴
郭大贵立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这是坚决不让了
难得妹妹有这么坚持的时候
他也不管琴坏不坏的问题了
马上道
我们先来的
都跟这小兄弟说好的让给你
凭什么
郭巧也仰起小脑袋大声道
这我买了
清哑不禁莞尔
望向了少年
少年被她目光恳求
不忍拒绝
便对汪老板说
老板
你开的是旧货铺子
这琴碰坏了
你拿了也不容易卖
就让给这位姑娘吧
汪老板连连摇头
断不肯依旧货铺子怎么了
那些好古的人专门喜欢往旧货铺子淘换好东西
他虽然不会弹琴
但想方少爷用过的琴肯定不差
碰坏的地方找内行人修好了搁在店铺里
若被那淘换古董或者善音律的人买去
岂不能赚一大笔
清哑见他眼中满是算计神色
心生一念
决定拼着连这些旧家具一齐都买了
也不能将这架琴让给他
这些旧家具想必不值什么银子
她应该能买得起
但只要一入旧货铺子
想再买的话
就不是这个价了
想罢
她对那少年说
都买
汪老板听了吓一跳
嚷道
我心谈吐的郭大贵见清雅这样坚持
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护妹心起
暗想自己也带了私房钱
本来就想帮小妹买东西的
小妹既然喜欢这破琴
就应该帮她买
自己的银子加上小妹身上带的
将这些旧家具一齐都买下来
想必够了
于是他道
你先谈的
那我们出价高
汪老板见他拆台
气急败坏
正在这时
圆儿走了出来
问道
吵什么
那少年忙道
儿这两个人都要买这些东西
圆儿皱眉道
不说好了
给旧货行
汪老板大喜
连连点头道
对
咱们都说好的
理直气壮地走到郭大贵跟前
伸手道
拿来吧
郭大奎抱紧琴
后退一步
不让他碰
郭巧则往前一站
张开双臂大声道
我们买的
圆儿和先前的小厮低头看向小女娃
有些错愕
圆儿本姓殷汪老板便道
小哥
你看他们
清哑朝圆儿走近几步
望着他微微一笑
琴乃高雅之物
不会操琴
拿了也明珠暗投
她说了自来的异世最长的一句话
圆儿见她服饰虽不算顶出色
却亭亭玉立
秀美纯净
心内先有三分好感
及至听见她说话更显不俗
忙点头道
我家少爷刚才还说呢
这琴扔了太煞风景
要能物尽其用
也不枉跟他一场
姑娘既然会弹
就拿去吧
清哑不想这家主仆如此通情
欣喜地笑了
那汪老板则急了
道
殷小哥
给我也是一样啊
圆儿把他上下一扫
除了满身市侩气
什么都没有
他便哼了一声道
你会弹琴
先前的小厮嘲笑道
对牛弹琴还差不多
汪老板尴尬道
我不会
可不是说好给我了吗
玉儿翻脸道
是说好卖给你
可没说卖多少件给你
这琴我不卖了不成吗
你再说
我再拿回几样东西
你不要就算了
汪老板听了傻眼
忙道
我要
我要
但他终究不甘心
对着清哑撇嘴道
这姑娘会弹琴
我才不信呢
你怕是都没摸过琴吧
你要弹一段给我们听
我就服气
不跟你争了
圆儿看向清哑
显然也想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人
清哑走向郭大贵
从他手上接过琴
放在一张旧桌上
然后她移了张凳子坐在桌前
再然后又招手叫郭大贵过来将琴弦复位
让他紧紧按压住裂缝的部位
自己随手拨弄起来
郭巧欢喜地凑到桌前
满眼新喜地看着小姑
一连串叮咚声起
听的人都大眼瞪小眼
然圆儿听了一会
忽然叫道
我听过
我听过
这曲子我们少爷弹过
姑娘
你弹的可真好
又转向汪老板道
这下你信了吧
看看人家那架势
一看就是经常弹琴的
这琴给你
就好比明珠蒙尘
糟蹋了给这位姑娘才是对的
他其实也不懂音律
只觉得曲调很熟悉
殊不知
古琴音色深沉
余音悠远
一般人都可感受其安静悠远之意
他听自家少爷弹的多了
虽分不清哪支曲子
好歹混了个耳熟
且他也有些耳力
就是能分辨清哑谈的流畅不流畅
以此来区别她是个外行还是个内行
汪老板见清哑果然会谈
再无话说
自认倒霉
清哑只弹了一小段流水就停了下了
琴坏了
哄哄这些门外汉还行
老谭是不行的
都走调了
当下
她将琴交还给郭大贵
抱着自己解下荷包付账
郭大贵忙道
小妹
我这儿有银子
我帮你买
圆儿笑道
姑娘
这琴坏了
你拿回去还要花钱修呢
就送给你
不要钱了
清哑听了手一顿
眼角余光瞥见吴氏
匆匆跑过来
原来她看见这边围的许多人不知怎么回事
有些担心儿女又见枣子卖的剩不多了
遂吩咐蔡氏一个人操持
她则匆匆赶过来看究竟
大贵
清哑
你们做什么
她喊道
清哑心思一转
有了主意
她迎上前
从吴氏臂弯里接过装领的篮子
清哑
你
吴氏疑惑的看着闺女清雅
示意她先别问
把篮子往圆儿面前一送
这是什么
圆儿瞅了吴氏一眼
好奇地问清哑
清哑掀开盖篮子的厚棉褥
拿出一个饼递给他
一点心意
她微笑道
圆儿无法抵抗这微笑
接过饼就咬了一口
啊
好吃
他真心赞道
真的吗
我也尝尝
先前那小厮也要吃
清哑便将篮子塞给他
都拿去
就这样
她还占了大便宜呢
圆儿也不客气
笑道
多谢姑娘
他心知这姑娘不愿白拿古琴
所以并送给他
虽然东西不贵重
足以表明她是个有节操之人
而他对于古琴换了一篮子饼
觉得很值
银子他有
可这饼却是他没吃过的味道
能尝新当然好
再说就算卖给旧货行
也卖不出几十文
白让的奸商从中谋利
吴氏急了
就要上前阻拦
郭大贵忙赶过来
一把扯住娘
不让她上前
吴氏目光落到他胸前
诧异地问
这是什么
郭太贵笑道
钱小妹买的
郭巧也抢着道
小姑会弹
好听
吴氏听得云里雾里
但抓住了重点问
多少银子
阔大贵道
人家没要银子
小妹才送饼给人家的
他开心地笑着
觉得妹妹可真聪明
刚才那汪老板一心争抢
让他觉得这古琴必定不凡
然吴氏可不懂不相信地问
这东西值一篮子饼
郭大贵忙低声道
娘别舍不得
清哑可喜欢了
刚才那个人还跟我们抢
清哑差点准备把这些旧家具全都买下来
也不肯让他
后来人家说小妹要是会谈就送她
小妹就谈了
他就送了
可白要人家东西
总不好送些饼是个心意
不然小妹真要花银子买
娘你还能不让买
他就不信了
爹娘对小妹百依百顺
还能不舍得一篮子饼
不许她买个破琴
果然
吴氏一听是这样
便不言语了
然她又纳闷地问
清哑怎会谈这个
郭大贵摇头道
这我也不晓得
等会儿再问
他还没告诉娘
这是个破琴
若说了
依娘的脾气
肯定连饼也不给人家了
他直觉不能让娘知道
否则小妹会难堪
但他不说吴氏
还不会看
她舍了一篮子饼
自然要好好看看换的是什么东西
值不值这一看
就看见那琴碰裂开了
她惊叫道
这个碰坏了
那还卖这么贵
清哑
不能不说话
不贵
好的要三百两银子
她是大概估算的
吴氏和郭大贵听得目瞪口呆
正装货的汪老板更是心中滴血
后悔没早来一步
圆儿赞道
姑娘真有眼光
这琴是我家大少爷小时候用的
多少银子买的我也不清楚
但我家少爷上次在湖州府买了一架新琴
名家制作
叫做什么九霄环佩
花了五百两
这还是人家听我家少爷弹得一手好琴
说宝剑曾英雄有意相让
才给的价呢
清哑微微点头道
多谢
圆儿笑嘻嘻的看着她道
不谢
这琴给姑娘才不糟的
说着还瞟了汪老板一眼
言下之意
给他就糟蹋了
清哑忍不住笑意加深
觉得这少年很可爱
圆儿对清哑也很有好感
他虽是一小厮
从小伺候人却有眼色
见吴氏还是一脸肉疼模样
便知她对一篮子饼换个破琴还耿耿于怀
似眼珠一转
有了一个主意
他便问清哑
姑娘可认得字
清哑点点头
圆儿道
那姑娘
等会儿
我还有些东西送给姑娘
说完转身向内跑去
吴氏和郭大贵又陷入了迷惑中
清哑
怎会认得字了
清哑看出他们疑惑
轻轻摇头
两人便都紧闭了嘴巴不吭声
少时圆儿转来
身后跟着两个健仆
抬着个旧箱子到门外空地
两人放下箱子
打开青眼一看
箱内堆了些旧笔墨砚台
还有些书
圆儿对清哑赔笑道
这些是我们少爷从前用的东西
我们家如今都在湖州府城住
少爷一年也难得回老宅一趟
这次回来小住
屋里用的东西都换了新的
这些都不要了
姑娘看可有用
若是还能用就拿去
他有些忐忑
没敢摆出施舍嘴脸
也不知怎么了
他觉得清哑实在不像个乡下村姑
然看郭大贵和郭巧又实实在在是乡下人
还有吴氏
更是地地道道的乡村婆子
一篮子饼都要计算的
这让他看不透
但他很喜欢清哑
因此对她客气有礼
清哑道
要
轻柔的声音带着欣喜
佛接受贺礼
圆儿很开心
那姑娘连箱子搬走吧
别耽误工夫捡了
清哑点点头
正在这时
蔡氏也挑着担子过来了
大嗓门的喊娘清哑
清哑见挑子两头的竹篓荡悠悠的
很轻便
便知道东西卖完了
吴氏问
都卖完了
可有剩的
蔡氏道
还剩了一些菱角和枣子
一眼看见圆儿
几个人忙热心道
这小哥可要买些枣子
我家的蜜枣又大又甜
晒得干糖也足
还有菱角
搁了好些作料
煮的香香的味道
一面说一面歇下挑子
清哑探头看篓子里
见果然还剩了十几斤
她便弯腰捧起几个枣子
又去另一头拿了一个菱角递给圆儿
圆儿忙接了过去
道
谢谢姑娘一面丢了一颗枣进嘴尝味道
蔡氏以为小姑子是在帮她兜售
也不在意
既尝了
跟着当然就要买
等圆儿吃完
她笑呵呵地问
好吧
小兄弟
大嫂没骗你
圆儿又咬开菱角吃了点头
道
好吃
这家人还真会弄吃的
吃食蛮有特色
清哑便指着竹篓对他道
桑尼说完
拿过一个空篮子
费力地倒菱角
郭大贵忙上来道
小妹
你拿这个
我来弄
清哑直起身子
接过古琴
站到一旁
圆儿道啊
这怎么好意思呢
清哑道
我家种的
送你
圆儿满心舒坦
越觉得这姑娘合眼缘
郭大贵热心
又最支持妹妹
也对圆儿道
这些都是我家自己种的
也不值什么钱
小兄弟你不嫌弃
拿回家哄弟弟
妹妹今天难为你了
说着话
已经将菱角倒入篮子
待直起腰来
又看见圆儿送的箱子
忙将箱子搬进竹篓竖放好
蔡氏和吴氏在旁看呆了
蔡氏不明白
明明卖东西
这么转眼都拱手送人了
换上别人
她肯定不依
但这事是小姑干的
且婆婆也在场
她本能地要看婆婆脸色行事
而吴氏呢
自从清哑拿枣子给圆儿吃
他就提着一颗心见闺女
果然又要送人
想阻拦
但又恐驳了闺女的面子
任她送又心疼
因此神色变幻
犹豫不决
圆儿觉得清哑和郭大贵人不错
但吴氏和蔡氏的脸色瞎子也能感觉得到
他不在乎贪这小便宜
便对清哑二人道
已经拿了饼了
怎么好意思还要这些
这样
我们买吧
一面凑近清哑
低声道
姑娘放心
不用我自己掏钱
说完转身对先前小厮吩咐道
昌儿
叫金妈妈来
说这
枣和菱角很不错
谢姑娘晚上就要到了
还有韩大爷买些果子预备着待客
昌儿忙道
转头跑了进去
圆儿就对蔡氏道
大嫂
帮忙称一下
看多少斤好算钱
蔡氏巴不得一声走上来就开秤
清哑见他坚持不再推辞
这样人家自然不在乎蝇头小利的
这少年既然是少爷身边的人
也不会在乎小恩惠
她要再让
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因此她又开口道
谢谢
圆儿发现这姑娘很少说话
但她的目光比嘴巴更能传达心意
比如此时她说谢谢
只两个字
他却看出不止这些
还有你们这样
人家是不会在乎这些小东西的
小兄弟格外照应
我都知道
既然你一片美意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着
他不禁问道
姑娘贵姓
问完后悔
人家姑娘家的名讳怎么能告诉他呢
然清哑却回道
我姓郭
名清哑
圆儿跟着少爷
肚子里攒了些墨水
闻言眼睛一亮
清雅
这真是人如其名了
静哑没解释
只是微笑
圆儿又问郭大贵名字
住哪儿等等
和他热乎乎攀谈起来
吴氏见闺女与从前不一样
竟与一个小子说这许多话
又忐忑又担心
因走上来低声道
这东西重吧
娘帮你拿着
清哑怕她不知古琴用处而有失
摇摇头
依然自己抱着
一时昌儿叫了金妈妈来
蔡氏已经秤了枣和菱角
金妈妈没买过郭家的东西
自然要先尝
尝完又问价
问了价又嫌贵又压价
圆儿道
金妈妈
我和昌儿已经尝过了
要是不好
能喊您老来吗
您老啊
就别压价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
种些东西也不容易
大老远的送到镇上来
就贵个几文钱也是该的
就说这菱角
可是加了料煮的
味道特香
这枣子也不用说了
我才瞧见这大嫂和大婶在刘家那边卖的过来的
要是不好
也不能剩下这么点
你想要多还没有了呢
骏妈失笑道
你小子今儿怎么了
这是你亲婶子呀
还是刚认的干娘啊
净帮人家说话
不像买东西的
倒像是卖家
到底是跟大少爷的人
这嘴上功夫一套一套的
说着
众人一齐都笑了起来
吴氏见圆儿这样照顾他们
又感激又警惕
她忙道
这小哥厚道
我们也不能眼皮子浅
老大媳妇把零头都抹了
按整斤算吧
金妈妈倒不好意思
连说不用遂付账
说笑间
圆儿见清哑抱着琴静静地站在一旁
忍不住又关切地问道
郭姑娘
这琴你知道去哪儿找人修吗
清哑没回答
却目露询问之色
郭大贵赶紧问
去哪儿找
就在镇上吗
燕儿摇头说
湖州府城外有个天音寺
天音寺旁有个天音阁
天音阁的主人就是制琴高手
这琴最好送那儿去修补才好
郭大贵失声叫道
啊
湖州府城那么远
清哑微笑
没有失望
也没有流露出意动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