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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水游
播音
小聪
安澜垂下眼
心头微微一动
放在案下的手指不由得在腰带上触了一触
刚刚随陆云仙出门时
他特意将陈露的香牌带上
本是打算到了雾美林后
寻个机会将这香牌扔了
只是从井妍这儿听到窦香会的消息后
他突然想到马贵贤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时他一定会参加
若真如此
那这个香牌就还有作用
不能白白扔了
只是他需要龙脑
并且时间很迫切
如他这等身份之人
若真想为难他
何须绕这么大的弯子
多半是福非祸
即便目的不明
但若能得他相助
除去这条命
他再无值钱的东西
说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亏
想明白了这点
安澜便道
玄参为君
甘遂为臣
全身半斤
切薄片儿
洗净尘土
与瓷器中水煮令熟
慢火炒令微烟出
嗯 甘遂四两
减去杂草尘土拌以蜜
井妍笑了
还有呢
安澜垂手道
奴婢愚钝
只能猜出这两样
果真是个小狐狸
才露了一点尾巴就赶紧藏起来
还真当他抓不住呢
井妍笑眯眯的道
若是说全了
这些香就全是你的了
安澜依旧垂首
安静跪坐在香案前
看都不多看一眼
井妍又是一笑
算了
不为难你了
说说
刚刚闻了后感觉如何
可知这款香有何作用
安澜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初闻之下
便觉神思微恍
奴婢猜此香应当是有迷幻神志的效果
故刚刚不敢多闻
井妍看了他一会儿
又问
你可知此香是何人所制
安澜摇头
难道不是
公子
这是十二年前白广寒所制的香
井妍淡淡道
不过他那个时候还不是白广寒
但我知道
他终有名扬天下的时候
安澜心中一震
遂以看着妍妍欲言又止
如此说来
当年安婆婆的香是从白广寒大香师那里得来的
她想问白广寒大香师之前叫什么
对于那个人
他总有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打听关于他的一切
特别是七年后碰到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并且还是他的双生兄弟后
每次面对这张脸
这样的冲动就愈发明显
可是他每次要问出口时
又莫名的感到胆怯
命运当真莫测的令他既激动又敬畏
挑吧
井妍朝他示意了一下那四个香承
安澜收起有些纷乱的思绪
没有客气
将那装着龙脑的香承拿到手里
然后跪下磕头
多谢公子
安澜退出亭子
然后离开怡心园后
雨亭附近的花木后面才走出一人
自安澜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
看向井妍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景妍点头
没错
天赋难得
确实是个万中无一的
你没看错
错不了
不过他现在还只是块璞玉
需要慢慢雕琢
那位景公子跟你说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
陆云仙忍不住问了安澜一句
安澜想了想
便拿出那个香承
也没说什么
他在亭内试香
我奉承了几句
便赠了我这个
陆云仙接过那个香承
小心打开
目中微意就看了安澜一眼
安澜垂下眼
道
不敢私藏
今日是陆姐姐带我过来的
得了赏也是托您的福
这个理应是陆姐姐收着
他在长香殿这么些年
可从不曾受过这等金贵的东西
陆云仙本还有点羡慕和几分嫉妒的
只是听了安澜这话
反倒生出些骨气
于是白了安澜一眼
就将那香承合上放回到安澜手里
还真当我是那雁过拔毛的
既然是给你的
你收好便是
安澜抬起眼
有些迟疑的看着陆云仙
陆云仙即佯装生气的道
怎么
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连香奴的东西都要贪的人
安澜笑了笑
我哪敢这么想
陆云仙扬了扬眉毛
这么说只是不敢这么想
但实际上也这么认为的
安澜忙道
陆姐姐误会我了
真没有这个意思
陆云仙瞧他着急的样
倒是笑了
又瞅了他一眼手里的香承
便道
你说的也没错
几位香使当中
我确实是既爱财又吝啬
平日里也没少克扣你们
你们私底下怕是不知咒我死多少回了
没有的事
安澜收起笑
垂下眼
低声道
香炉的日子难挨就是基于此
除了每日超负荷的劳作外
每月的月例还要挪出一些孝敬香使
其实别的香使那儿也这样
只不过他们将克扣的银钱说成是替香奴们存着
当然
这存着存着
自然是存进了他们自己的荷包
陆云仙这人确实是吝啬又爱财
但倒也坦荡
并且不会贪得无厌
而且相对于别的香使
他算是很少打骂香奴
并且院中的长刑婆子若是对他手下的香奴罚的太过分
他也会站出来替香奴说话
行了
有也没关系
我在香院这么多年
还不知道上上下下是怎么回事
陆云仙说着
又瞟了安澜手里的香承一眼
再道
还不赶紧的收起来
就这么搁在我眼前晃悠
万一我反悔了
可就真的收了去了啊
安澜笑了笑
赶紧放好
你的运气还真是好的让人嫉妒
这么个东西
别说里头那些龙脑了
就单是那个香承
也值个十几二十两
陆云仙叹了一句
随后又嘱咐道
拿回去后长点心眼
别让人瞧着了
那院里的女人眼红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安澜点头
多谢陆姐姐关心
我晓得的
陆云仙便打量了她一眼
笑道
也是
你向来是个有心眼的
以前我还真看走了眼
安澜默了默
就问
听说下个月雾美林这有个斗香会
陆云仙点头
那位景公子告诉你的
安澜点头
是
但却没有说具体是哪日
应当是想挑个微雨的天气好品香
现在自然不好定日子
陆云仙算了算
就到
不过也就半个月时间了
长安城马上就要入秋了
入秋之前还会下几场雨
安澜又问
那天陆姐姐会过来吧
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陆云仙心情很好
今日出来这一趟事情极为顺利
他本还担心那位景公子对安澜会只是一时兴起
今日一看
远不是如此
至于景妍如此青睐安澜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虽不敢确定
但心里也琢磨出个答案来
长香殿内几乎所有的香师都是有派系的
利益和权利分得很清楚
而且同时每个人又想尽法子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安插眼线
或是悄悄培养人手
试图日后收拢过来
景妍是白广寒大香师的亲兄弟
那么景妍要为白广寒处理些长香殿的庶务就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景妍跟长香殿之间本身就存在着买卖关系
商场上也一样讲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今日出门之前
陆云仙还想景妍若是单单看中了安兰
今日他带安兰过来
对方应该就使人前来跟他开口要人
到时自然也是少不了他的好处
但是他过来后
对方却根本没有跟他开这个口
反送了安兰如此名贵的香
又让安兰观看下个月的斗香会
很显然
对方的目的并不在女色上
于是
陆云仙想来想去
都觉得那位景公子应当是瞧中了袁香苑
他有极强烈的感觉
袁香苑里的人马很快要更换了
这对他来说
真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回了袁香苑后
安兰即将今日之事跟金雀说了
然后将那个香牌掏出来
低声道
这个得找个机会放在王媚娘那儿
王媚娘
金雀不解
怎么不放在桂枝那儿
王香室极少跟咱们打交道
倒是桂枝整日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机会很多
安兰摇头
桂枝是跟咱们一块住在香农的房舍里
王掌事是不可能过来这边找她的
倒是王香室那儿
因为是单独住一个屋
王掌事有时候就喜欢去他那里
金雀微怔
你的意思是
陈露给马贵贤私下做买卖谋私利
王媚娘给陈露行方便之门
陈露的香牌被袁香苑的人给偷了去
然后用来掩饰身份跟马贵贤私下做买卖
存香房里的香方正好又不见了
安兰悄声道
这种时候
王掌事若是在王香室那看到这个
你说他会怎么想
王掌事定会怀疑上王媚娘
金雀眼睛一亮
只是跟着又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这也不能肯定
王媚娘要是说她这两天捡到的
那也说得过去
不着急
只要王掌事心里起疑了就行
安兰说着
就拿出那个香橙龙脑
怎么有了
正好下个月穆美玲有个斗香会
听说马贵贤到时也会参加
一听到马贵贤的名字
金雀的脸色就是一变
好一会儿后
他才稳住起伏的情绪
从安兰手里接过那个香橙
仔细看了好几眼
才小心打开又闻了闻
然后一阵的惊叹
原来这就是龙脑
安兰道
别用手碰
龙脑的香味很浓
沾到身上不易散
金雀忙合上香橙
然后一脸郑重地道
香牌给我
我知道王媚娘大概什么时候会出去
我找准机会就给她放进去
别着急
这事儿须得确保万无一失
不可过早
也不可过晚
安兰想了想
又道
我记得再过两天就是王媚娘的生日
前两年王媚娘生日那晚
王掌事都会去她屋里过夜
今年想必也是这样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这就到了王媚娘的生辰日
傍晚
香奴忙完一天的活计后
金雀同安兰并肩回来的
路上
两人一直注意着未知的动静
因有些紧张
金雀便悄声道
听说王掌事给王媚娘送了好大一只金钗
桂枝的脸都黑一天了
有时候我真不知她是图什么
安兰道
她的心比王媚娘大多了
本事却不怎么样
不过是以色示人
金雀撇撇嘴
正说着
就瞧着桂枝忽然捂住肚子
然后赶紧加快脚步往茅厕那边走
安兰和金雀即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松了口气
今晚桂枝可没有能耐盯着他们了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
袁香苑笼罩在最后的余晖下
刺被穿上一层薄薄的灰纱
所有景物看起来都显得暗淡迷茫
院中的风灯还不到点亮的时候
所以走廊下更加昏暗
若是不留心
隔得远一些
就不会注意到前面有人经过
入夜后的袁香苑不可随意乱走
否则被抓住了将是极重的惩罚
但是香室对手底下的香奴却有着绝对的权利
香室可以随时唤香奴前来交办差事
因此
香室若想整人
根本不用动刑
只需半夜三更叫香奴起来干活
用不了几日就能将香奴折磨掉要半条命
这会儿连香室长正跟别的香室训话
起码要半个时辰
两人趁人不备
走到王媚娘的房屋这后
安兰就低声道
王媚娘晚上要请王掌事来她房间喝酒
这会儿在厨房盯着厨娘
一时半刻回不来
金雀点点头
往两边看了看
就朝王媚娘的房间走去
只是他刚抬步
安兰又抓住他
他疑惑地回头
安兰低声道
小心点儿
金雀笑了笑
知道了
帮我看好风
我手脚很快的
安兰点点头
放开手
然后走到陆云仙房间前的廊柱后面
陆云仙的房间正好在王媚娘房间对面
而她现在挑的这个位置
既不容易让人看到
又能极好地观察附近的情况
这种普通的房门锁在金锁面前如若无物
不过眨眼的时间
那把锁就在金雀的手里顺利打开
然后她推开门进去了
安兰看到那扇门又被关上
微微松了口气
太阳一落山
天就暗得很快
刚刚还能看到一点精彩呢
这会儿就只剩下薄雾一样的微光了
片刻后
安兰又看向王媚娘的房间
金雀应该将东西藏好了吧
再过一会儿
王媚娘怕是就回来了
正有些着急的时候
就看到王媚娘的房门从里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安兰心里一喜
可就在这会儿她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她头皮一麻
即朝那边看过去
结果发现过来的人竟是王掌事
王掌事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王媚娘现在还在厨房那儿呢
金雀并不知王掌事正往王媚娘的房间走过来
正要开房门出去
可这只要一出去
定会马上被王掌事看到
安兰只觉紧张的全身血液都要逆流了
当下就从廊柱后面走了出来
然后用力打了一个喷嚏
金雀即将王媚娘的房门掩上
而王掌事本是往王媚娘的房间走过来的
忽然听到喷气声
便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瞧着是安兰后
王掌事心里微诧
这丫头怎么跑这边来了
见王掌事果真转身朝自己这儿走了过来
安兰才算是松了口气
然后站定
待王掌事走到自己跟前后
就微微欠身行礼
王掌事本是对安兰还有些恼意
只是这会儿瞧他一个人站在这暮色下
身量虽还未完全长好
但已有风流之态
加上那张小脸精致的让人心头直发痒
于是语气不由得就柔了几分
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边了
回掌事
白天陆香使吩咐了差事
我这会儿是过来回话的
只是陆香使此时未在屋里
我就在这等着
安兰一边说着
一边悄悄注意金雀那边
金雀知道不能在王媚娘房里耽搁太久
久过一一会儿王媚娘回来了
到时她就真出不去了
于是趁着王掌事背对着他跟安兰说话时
她悄悄拉开房门
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来
安兰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那儿了
幸好此时暮色已降
周围光线暗淡
他面上的异色不易被人察觉
王掌事也确实没有怀疑他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
就笑道
呵
那就别在这干等
省得吹了凉风着了凉
我又心疼你
随我去屋里坐一会儿
王掌事说着就要伸手拉他
并有要转身之意
安兰大惊
他这一转身可就将金雀看了个正着
而且金雀此时正要重新锁上门锁
到时定会有轻微的声响
正等着他给个能掩盖这个声音的机会
两人心有灵犀
安兰再次用力打了个喷嚏
金雀咔嚓的一下重新锁上房门
然后闪到廊后面
轻手轻脚地离开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