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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乡村原野
主播
二月
张大娘不敢违背
宁老头子忍气吞声
和大媳妇扶张福田进屋去擦洗一面
叫大儿子去请
游方大夫来诊治
生怕小儿子有个好歹
村人们见张福田口鼻流血
禁不住对郭家敬畏起来
低声议论道
我说的吧
郭家那是好惹的
这还只他们兄弟三个来了两个老的还没出头呢
要是郭老头和吴婆子来了
张家就没法收拾了
张老汉听了痛心疾首
心想自己已经无法收拾了
骂骂咧咧
吵吵嚷嚷
几家人又重新回到前面
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回到前面
混乱中
郭勤对着张家那报信的小孙子一伸脚
嘴里道
坏种
我叫你喊
那娃脚下一绊
顿时扑面栽倒
嘴巴正磕在一颗石头上
等他双手撑起上身和血吐出一颗牙后
顿时惊天动地地哭起来
张福荣忙抱起儿子
见满嘴是血
气得瞪着郭勤
郭大全见事不对
忙对儿子跺脚呵斥道
大人说事
小娃捣什么乱
看老子剥了你的皮
郭勤嚷
他自己没走稳
然后一溜烟钻入人群不见了
红娘子趁机喊
郭家老老小小都不是好东西呀
蔡氏立即反唇相讥
骂李家一窝子狐狸精
不等张家人就这事理论
郭守业分开人群走过来
七嘴八舌议论的人们一齐住
张郭李家人也都住口
全看上他
不知他将要怎样
张老汉心慌慌地迎上去
刚打叠起笑脸
尚未开口
就见他对几个儿子喝道
闹什么
大全我教你来问问怎么一回事
怎么就闹起来了
就算心里有气
骂一顿也就算了
不依不饶地闹
想干嘛
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都给我回去
郭大全忙答应道
爹
郭大贵却不服
嚷道
这事就算了
咱小妹怎么办
郭守业瞪着他
滚回去
谁没干过错事
你还得理不饶人
各人儿子闺女
各人自己管
你们跑来闹
要是人家闺女出了事
人说我郭家不给人活
逼死了人
叫你爹给人戳脊梁骨呢
有这工夫
回家锄地去
村人们听了这话
看着郭守业肃然起敬
张老汉羞愧不已
道
郭大哥
我都没脸见你了
你看这事
我跟他娘正要上郭家给嫂子赔礼呢
老哥哥
咱们可是亲家
福田也是年轻糊涂
晓得错了我
郭守业盯着他
面无表情的说
亲家
你舍得孙子
说完
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郭大全等人也纷纷跟上
毫不恋战
张老汉面色涨红
冲着他们去的方向喊道
我张家才不要那不清不楚的孙子
村人看得诧异不已
满心意犹未尽
已他们想
郭家或逼红枣浸猪笼
或逼张家跟李家撕破脸
还有清哑和福田的亲事到底怎么个结果
等等等等
都没交代呢
这就好比唱一台戏
敲锣打鼓
十分热闹
结果戏子出来在台上走两圈就落幕了
可不让人难受
正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又吵起来
当下众人精神一振
忙又关注新的进展
原是红娘子听了张老汉的话
绝望悲愤
她叉腰逼上前去
对着张老汉两口子喊道
不认
你敢不认
老娘跟你没完
张田那狗东西
糟蹋人家闺女
张老汉从郭守业话中听出希望
底气充足
又想起郭大全说的
到时生的娃
谁知道姓张呢
还是姓李呢
还是姓王呢
还是姓别的呢
都说不准
因此气往上撞
开口再不留情
自己闺女不正经
想赖我儿子
怎么就认了是福田的种
要福田娶你闺女
到时生了娃
谁知姓张姓李还是姓王
还是姓别的什么东西
红娘子气得浑身颤抖
指着他道
你
你要遭报应的
她没想到郭家放过李家了
张家却不认人了
李家人纷纷喝骂
不依不饶
村人继续观看
时而评说几句
津津有味
李红枣隐在张家屋侧猪栏后
竖耳倾听前面的声音
她继承了娘的爽快性情和好样貌
人如其名
生的就像一颗红枣
不是干枣
而是成熟的新鲜红枣
丰满甜润
脆蹦蹦的甜润
每每一笑
脸颊上隐现浅窝
让人想啃一口
不幸失足之后
她没有像一般少女坐以待毙
而是积极为自己谋划未来人生
或者说谋求性命
可是郭家真是太厉害了
但是不怕
她已经做好面对的打算
然
刚才张老汉的一番话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咬住红唇
低声哭泣
为什么
都怪我
哭了好久
前面争吵声越来越大
她听见张福田的声音
刚说了两句又没了
好像被张老汉赶进屋去了
她抹一把脸上的泪水
转身就走
张天
你别想赖掉这事
浓荫遮蔽的村上
郭家父子等人正往回赶
郭大贵气呼呼地问
怎么不跟张老头儿把亲退了
张福田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咱小妹不能嫁他
蔡氏也疑惑道
对
爹
咱不能咽了这口气
你没瞧见红娘子那死婆娘烂货
她是怎么骂清哑的
气死我了
恨不得咬她两口肉
这要是清哑嫁了福田
往后这事被人念一辈子
这日子怎么过
郭守业哼了一声道
退亲
你当好容易的事
说着
背手加快脚步
闷头超前走了
郭大贵怒道
退就退了
小妹还怕嫁不出去
郭大全和郭大有对视一眼
脸色沉下来
郭大全瞅着蔡氏道
咱爹娘那是最要脸的
要是叫人说被抢了女婿
那脸往哪儿搁
往后出去
村里怎么见人
阮氏心里一转
悄悄扯了一把大嫂
低声道
爹也难退亲
对小妹名声不好
往后
哎
这事难办
再说先童
你也听张家人说了
这事儿不是福田起坏心
都是那个红枣不正经勾引他的
他年轻把不住
才惹了这身骚
蔡氏在心里咕哝道
难不成这就算了
他兄弟妯娌一思量着
回到家
见爹娘板着脸又问起了小妹
还没起床
也没吃东西
心情更沉重起来
且说二楼
清雅闭目躺在床上
对自身奇遇反复思量
上下楼的脚步声每隔一段时间就响起
三四趟不止
她知道这是原主的娘
害怕女儿有事
因此不时来看
脑中不禁浮现爸爸妈妈的面容
眼窝一热
满心后悔难受
爸妈知道她死了该有多难过
还会失望
原以为自己天生残疾
早已看透人情冷暖和繁华名利
谁知到底年轻经历的人事少
竟会为了一个变心的男人迷失自己
以至于丧生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可是会游泳
怎么就淹死了呢
怎么就来到这里
附身在这个农家女孩身上呢
她慢慢睁开眼睛
转动眼珠打量屋内
这时
门外又响起轻柔的脚步声
在门口停住
她佛看见那个包头的农妇很小心地贴门倾听里面的动静
顿时嗓子一阵发堵
又想起爸妈
她漆黑平静的瞳子坚定起来
心中瞬间有了决定
既然老天爷把她送到这个地方
也是同样的境遇
必定有深意
且看吧
想毕她撑着床席坐了起来
几乎同时
门被推开了
听见动静的吴氏
小跑进来
清哑
你醒了
可想吃点什么
娘把红枣汤热了端来
一面说
一面忙忙地扶她在床头靠好
清哑看着她
无声点头
吴氏
大喜语无伦次道
娘娘
端去去端
叫你嫂子
说着又小跑下楼去了
清哑便听见她叫
老二媳妇把枣子热了拿来清哑起了
跟着就有好几个男声或低沉或响亮
都关切地问侯她
清哑长出一口气
心定了不少
虽不知这大靖国到底是什么地方然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
家人是和睦的
生活是美好的
不论爹娘还是哥嫂
都很真心疼爱的
少时
吴氏便和阮氏一起又上楼来了
在她们身后
还跟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
阮氏微笑着将手里的粗瓷盅端给小姑子
小妹
吴氏忙道
娘来喂你
昨晚你就没吃
没劲吧
娘喂你
说着从二媳妇手上接过瓷盅
侧身在床沿上坐下来
清哑砸吧下嘴
嘴里木木的温苦
她对着吴氏做了个漱口的动作
吴氏举着一碗红枣汤看着她
有些转不过弯来
清哑这才想起原主是会说话的
不过话少罢了
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她动了动嘴
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喜
吴氏恍然大悟
叫道
我忘了
阮氏口里说
我打水去
早已迈步出去了
一时打了热水上来伺候清哑先洗脸
接着拿来牙刷和盐
让她就着木盆漱口
也不是很落后的清哑看着那木质牙刷
想待洗漱完毕
她接过瓷盅
要自己吃
吴氏见她这样
反而欢喜
也不勉强的看宝一样地盯着她
清哑喝了一口红枣汤
察觉什么
朝旁边看去
只见那三四岁的小姑娘扑在床沿上
仰头看的那张小脸红润润的
然腮颊和嘴角都沾有污垢
黏糊糊的
不知道什么都干了
应该是玩耍和吃饭遗留下来的
灰扑扑的小手
右手食指塞在嘴里
歪着头
滴溜溜的眼珠十分热切地看着她手中的勺子
这是二哥的女儿郭巧
清哑心中一软
舀了一颗红枣送到她嘴边
郭巧张嘴吃了红枣
一面嚼
一面甜甜地对清哑笑
清哑嘴角微翘
静静地笑了
吴氏一颗心沉回胸膛
轻拍了孙女脑袋一巴掌
对阮氏笑道
这娃嘴馋死了
哪回给她小姑吃独食了
我都留了的
他们三个都留了的
我是想他们才吃了饭
等会儿再给他们吃
她就等不及了
馋巴巴的看小姑吃
她小姑又最疼他们
吃什么都分他们
转氏白了闺女一眼道
你小姑没吃饭
郭巧不好意思地伏在床上
用手抠竹席上的花纹儿
清哑又吃了一口
想要再喂郭巧
目光落在她手上
便捉了送给吴氏看
又把目光转向洗脸架上的木盆
意思要她帮孙女洗洗
吴氏忙扯过孙女道
乱抠
来
把爪子洗洗
洗过手脸的郭巧很秀气
圆圆脸十分可爱
她踢掉鞋子猴上床
挤到清哑身边坐着
吴氏本要阻止她
又想让小娃混一混
闹一闹
闺女容易忘记那件事
就不那么伤心了
因此就随她去了
前世无兄弟姐妹
也少有朋友的清哑十分稀罕侄女
见她一双小脚也不干净
裤子膝盖部分更脏
想着乡下的孩子大概就是这样的
也没再挑剔
扶她坐正
自己吃一勺
喂她一勺
温馨的画面看得吴氏眼眶发热
转过头撩起衣襟擦眼睛
等她再转过头来竭力做无事样对阮氏拉家常道
割稻子忙了那些天
再杀个鸡补补
杀两只吧
人多不够吃
那公鸡也要杀了再喂
老了不好
阮氏忙答应道
我去跟她爹说
说完
走到楼梯口
对楼下喊
她爹娘说逮两只公鸡杀了
郭大有在外面高声答应
蔡氏兴奋的声音也传了上来
我来烧水
郭勤郭俭欢呼起来
杀鸡了
杀鸡了
郭巧正在跟清哑说话
小姑
我早上看见树上枣子红了许多
都掉地上了
我捡了吃
甜得很
过几天就能打枣子了
小姑
我们打枣子去
忽然听见说杀鸡
立刻转头跟吴氏确认道
奶奶真杀鸡
吴氏笑道
破尘沙
哪个哄你啊
说着话
眼睛却是看着清哑的
她杀鸡是为了闺女
闺女昨晚就没吃饭呢
郭巧眼睛亮得不止一分
对清哑说
我好长时间没吃鸡了
清哑见她那憧憬的小模样暂
忘了悲伤
嘴角又是微笑
吴氏见得更开心
半表白给儿媳妇听
半找话对郭巧嗔道
说的日子多苦似的
不是初一才杀的鸡
还好长时间
你要投胎到那样
人家一年到头也不杀一回鸡
看你怎么过
咱们家还不算好啊
一季稻子下来
都杀了六个鸡了
你还不知足
庄户人家过日子
敞开了吃喝
别说攒家当了
再大的家业也能败光了
阮氏也对闺女循循善诱
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
要勤快
还要俭省
你爷爷给你哥哥起这个名字
不是光喊着好听的
你是女娃子
要会过日子
还要手巧
要跟你小姑一样
能织能补能烧能煮
将来才好嫁
说到架子
觉得不对
紧急刹住话头
不安地看着清哑
吴氏忙接过清哑手中瓷盅
小心的问道
再睡会儿
清哑轻轻摇头
没有说话
却挪动身子要下床
吴氏和阮氏见她没被嫁人二字刺激到
都松了口气
阮氏忙上前扶住她
吴氏去柜子里翻出件半新的交领红裙
清哑穿上
系上腰带
走到妆台前梳头
镜内映出一张白皙青嫩的脸颊
约莫十三四岁
清哑有些发怔
因为这容颜跟她前世有几分相像
阮氏麻溜地替她挽起头发
簪上一根银簪
又戴了朵粉红绒花
境内苍白的人儿便又活起来
有了些少女的青春朝气
素淡清雅
好似刚开的荷花
楼下响起哄闹笑声
是郭家兄弟在捉鸡
不是
早晚鸡不在笼子里不好捉
郭大有在门口撒了把稻子
将鸡唤回来吃
然后兄弟三个加上郭勤郭俭围追堵截
撵得鸡们咯咯叫着四处飞跳
伴着这边那边爱爱的紧张叫声
有些过年的喜庆味道
吴氏对清哑笑道
这样一辈子也抬不到鸡
我们下去
清哑便牵着郭巧
跟着娘、嫂子下了窄窄的木楼梯
出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