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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狗儿吓了一跳
闪着眼说
啊 天啊
那
那咱这就长三丈啊
淮安城要慢了
我记事那年就慢过一回
就是这个话
那年夏游也下雨
已经连阴了半个多月
这天雨下得格外大
眼见青冈倒河似的趴着城南堡皇子命衙中官员被传
他只带了一个长遂到城西
想看看河堤到底有指望保住没有
天上的云厚极了
正晌午时分
黑的像锅底的天上吊着墨线一样的芦苇
一缕缕摇摆着
云缝里撤着闪
有紫色的
有金黄色的
还有的像火球
一上一下跳着炸开
那雷呀
一阵紧似一阵
震的城楼都打颤
您还说这位皇子爷胆儿小
这
这是龙发怒
还不快逃
翠儿浑身一机灵
打了个冷战
胤真的脸色多少有点苍白
我还说过
她心地仁慈
她喃喃祈祷上天
请免去这一程的大捷
他的长嘴
眼见黄河水卷崩了大堤
五尺多高的潮头轰鸣着排山倒海界涌来
惊叫一声
主子快走
回衙门 上船
也不管这皇子答应不答应
托起皇子上马就跑
就听满城的筛锣声
大水漫了南城门
快跑呀
接着就听南边轰的一声
城墙倒了
洪水灌进了城
到处都是人哭狗叫
房倒屋塌
卷起的尘埃在大雨中漫起冲天皇雾
街上霎时已是四尺多深的水
连马也跑不动了
雷声 雨声
何涛声
一栋接一栋的房子倒塌声混成一片
天色黑暗如夜
雨水又迷了眼
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听不清
天地都搅成了一团
主仆二人弃马趟着齐凶的水总算回了衙门
都松了一口气呀
只要上了船就不怕了
谁知一进门
两个人都惊呆了
拴在移门上的大关剑早已无影无踪
这些个平日满口忠君爱民的士大夫早已劫揽逃之夭夭了
连主子都不管了
满院的水哗哗的回淌着
轰落落的没一个人
他们抓了个飘在水上的梯子想上房顶
忽然那仆人想起来迁压房前有个种睡莲的大鱼缸
连忙去把缸从水里弄出来
倒空了
抱着皇子放声大哭
说
主子
上房只能顶一时
这些没天理的黑心贼未必想着来接咱们
好主子
你坐进去
我扒着钢沿
咱们顺水漂
老天爷掩在上头
就看咱们的命了
听到这里
戴铎悚然而悟
他想起高福说的康熙四十三年与胤贞死里逃生的事
只是没有胤贞说的这样细
高福已经听得眼睛发直
好像又回到当年那可怕的生死劫难中
许久才叹道
哎呀
主子
怎么又说起这故事
怪瘆人的
后头的就别讲了吧
正说的节骨眼上
你怎么不叫讲啊
您讲 您讲
我爱听
就是越王爷
不也做水缸逃过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翠儿仿佛还沉浸在故事里
孤零零闪着眼睛问道
爷
那太子爷逃出去没有
哼
他不是太子
要是太子
那些混账官不敢私自逃命
他们在水里漂了两天两夜
倒没饿着
河里飘着能吃的东西不少
南瓜柿子茄子什么的都有
偶尔也飘下个馒头窝头
只是皇子坐在缸里晕的不知东南西北
吃点东西就吐
那仆人呢
扒着钢盐累得筋疲力尽
几次打盹松了手
都是皇子用手拉了回来
两天后刚飘到了岸边
两人一上来念了一声佛
顿时天旋地转
都晕倒在沙滩上
再醒来时
天已黑了
皇子睁开眼
只见床前一张破桌子
上头点着盏油灯
一悠一忽闪的
一个老汉闷头坐在凳子上抽烟
还有个十七
八岁的姑娘捧着碗姜汤呆呆的看着自己
皇子动了一下嘴唇
刚想说什么
那女孩子惊喜的喊了一声
爹 她醒了
接着就见那仆人进来
扑通一声跪倒
只是磕头
多谢您老人家救我们
必定补报您的恩
我们的爷
他看了皇子一眼
没敢说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皇子欠身坐起
说
我叫王孙龙
请叫老人家贵姓
你们这么厚道
天必定保佑你们呐
那老汉满脸皱纹
叹息一声 说
哎
我们算什么贵姓
姓黑
岳户加急
祖上造罪儿孙熟
积德也是为自己
救你的是我的二女儿小福
去借你还没回来
这是我的大女儿小鹿
说罢又叹息一声
不言声起身去了
小路忙着把窝头拿来
说 四面是水
没盐没菜的
米也未必就借得来
将就着吃吧
爹也是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吓得那样
皇子精神好了点儿
灯下看小路容貌虽不是角色
却透着恬静俏丽
说话也爽气
不禁问道
这有什么怕的
小路端一碗野菜汤招呼皇子主仆吃着
一边说
不瞒你说
我们家祖上在前明永乐爷靖难起兵坏的事
改姓黑
成了贱民
朝廷有旨
代代只许族里卖唱
当吹鼓手
戏子
扎纸人纸马
当挽歌郎
媒婆稳婆
帮人家婚丧娶嫁
已经三百多年了
这三百年里头
一代一代的出了九十四个劫父
还有两个烈女
一个替父亲吃官司
刘沛死到黑龙江
一个没过门
死了男人
他也寻了自尽五年前一个什么太尊爷听说这件事
又查了族谱
说难得这样的见籍
没有卖身的
还出杰妇
可惜不够一百个
说满了这个数
他就要拜本上奏
为全族托吉
直乎者也了一大堆
总之是族里定了死规矩
劫列女子不满百
谁家要在这上头出了事儿
她忽然脸一红
萃道
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皇子笑着说
是你自己要说的吗
小路听了
拿了个窝头就出了外奸
一时他又进来
却端着一瓢米
还拿着鸡蛋
打一块盐
不言声
在案板上研碎了
捏了一点儿放在皇子碗里
把米放在灶上
怯生生看了皇子一眼
掰了半个窝头
蹲到灶下
一边小口吃着
添柴烧锅
皇子笑着说
你怎么不喜欢
别恼
是我的不是
他没答话
只疑惑的看了皇子一眼
忽然抿嘴一笑
又低头烧柴
皇子正奇怪
门外又进来一个小路
手里拿着个洗干净的萝卜
利落的切着
一边笑说
你们服气我打量借不来米呢
你们不知
我这妹子不会说话
人缘好着呢
众人这才明白
前后进来的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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