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歌词

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三大队作者
张继
第一章玉液
空调外机藏在楼体的阴影中
冷凝水有节奏的缓缓滴落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答
是生命消逝的声音
这天是二零零二年九月二十一日凌晨
已经几天没下雨了
广东省台平市却像泡在水中
副热带高压从一个地理名词变成了心理名词
砸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好的 好的
每个黑洞洞的居民楼窗口里
都住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人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发生罪恶
隐尸的路面映出红蓝闪烁
几辆警车绕过铁门紧闭的门面房
急匆匆的拐向三十一栋居民楼
这辆警车隶属于市局刑侦支队三大队
队长程兵下了车
拉开楼外的警戒线
走入现场
对 对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把刚被从床上叫起的困意和灶闷轻轻吐出去
进楼前
在职业本能的趋势下
他脚下的鹰眼扫视着周遭的环境
单元楼墙体上整齐排列着空调外机
冷凝水滴砸在他脸上
他连蔡皮都没动一下
刑警蔡斌从楼上下来
站在成兵面前
他脚步急促
更显案情重大
成队
成斌点点头
帮蔡宾理了李一陵
两个人沉甸甸的警服
湿搭在额前的刘海
甚至是无处不在的空气
都像能拧出水来
听着蔡斌汇报的同时
程斌跟着他进入昏暗的楼道
死者是个女孩
平时住校
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
她父母从亲戚家打牌回来后报案
报案时间凌晨十二点十七分
据现场情况初步推断
可能是入室偷盗引发的强奸杀人
楼道狭窄逼塞
似乎吸纳了整个夏夜的闷热
灯泡被私搭电线胡乱的吊起
离头顶只有几寸远
潮气 阴湿
古旧的墙体
成兵迈上台阶
仿佛一下拥有了好几更子
成兵抬头扫了一眼楼道的排风扇
过度丰沛的水汽令老化的机械过在短路
扇叶的命运在逐渐消灭的电击声中走向终结
闪烁的警灯顺着扇叶缝隙漏进来
程兵的面庞阴晴不定
蔡斌顿了顿
继续讲道
女孩才十四
上个月刚拿了省奥数比赛第三名
程兵一正停下
和蔡斌对视了一眼
才继续往前走
半封闭结构的楼梯转角嵌着老式木框窗玻璃反射中
成冰的表情逐渐严峻
凶器呢
一个铜志奖杯
受害人的头部有四处明显伤口
凶器上没指纹
转过拐角
气压变得更低
几位民警聚在楼道尽头
围在一起抽烟解乏
为了不影响其他居民休息
他们连关于案情的讨论都轻声细语
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像成冰
带着常年被茶叶和尼古丁浸泡的粗粒
看到成兵到来
民警们像自动门一样朝两边散开
让出一条路
大家微微欠身
陆续叫着成队
警戒线撤了
免得天亮后引起围观
留两个轮班守现场
程兵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工作
刚刚一眼打量的周边环境
此刻起到了作用
居民楼周围只有一个出入口
周围都是门面房围起来的
确实不需要占用太多警力
其他人回去待命
都轻点
别扰民
成兵有条不紊的指挥道
民警们听从指挥
陆续撤离现场
但没有人脸上露出放松和如释重负的表情
女孩所遭遇的一切
让大家都很沉重
就案发现场可推测
女孩身前经历了非人的待遇
他们刚刚见到的
必是恶魔所为
这个随处可见的民居防盗门后
不可想象到底发生了怎样滔天的罪恶
民警们陆续撤走
程兵的心更紧了
他朝民居防盗门里迈看了看
眼神示意彩斌
蔡斌心领神会
从兜里翻出一堆塑料袋递给程兵
这就是他们的鞋套了
塑料袋上面还印着市局隔壁超市的商标
程斌威瞪了他一眼
蔡斌一耸肩
无奈的解释道
装备可嫌我们用的太多
说供应不上
我就去超市买了点
这个差不多
没办法
程兵只好接过两个
对对对
套在脚上之前
他细心的抹去了潮气残留在塑料袋上形成的水珠
程斌刚戴上手套
马振坤恰巧从屋里走出来
他摘掉手套
难掩心中怒火
汗水将他的短袖衬衫浸湿了一大片
他用脏乎乎的手帕不断擦拭额头如痘的汗珠
对对对
他也是三大队的兄弟
他是个暴脾气
此时他心中的怒火能对抗着漫天潮气
这天
真他娘们
马振坤做了个手势
示意成队进屋
成队屋里不乱
但抽屉都被翻过了
铁丝开的锁
搜索财务目的明确
成兵一脚迈进屋里
正如马振坤所言
所有柜门抽屉都是打开的状态
这是一套上世纪九十年代结构
再常建不过的两居室
客厅餐厅难分彼此
主次卧相邻
小小的电视
小小的冰箱
小小的空调
客厅内的一切装潢家具都显出长时间的使用痕迹
然而这个特性却并没有蔓延到次卧
打眼一看
此卧帘门都是新换的
门旁新打的展示柜甚至采用了最新潮的空间利用技术
显然这家的父母把最好的都给了孩子
接着
程兵就在客厅和卧室的连接处
看到了一双脚
他的视线越过展示柜上一家三口的合影
聚焦在那清秀纯洁但毫无生力的双脚上
他看到了法医身着白大褂蹲在旁边的背影
看到了两只因踢蹬而鞋底向上散落一旁的拖鞋
程兵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压着心中的怒火
按了按太阳穴
继续停在客厅里的同事汇报
客厅里站着另一位三大队的警官
是皮肤黝黑的廖建
当年他是从农村考警校
然后才干的警察
算起来也有十年了
廖建说道
凶手应该是摸底一段时间了
进门先剪断了电话线
抽了菜刀藏在沙发下面
综合看是惯犯
蔡斌和他讨论起来
摸底 爬空调
剪电话线
向麻雀
廖建反驳道
麻雀他们不敢强奸杀人
向新人应该是从外面进来的
很可能有案底
蔡斌说道
麻雀是本市公安机关对采用这类方式溜门撬锁的惯偷的统称
他们很多人都已经有案底
已经被处理过多次
但屡教不改
其中有一部分甚至是三大队的老熟人
成兵点点头
表示同意
长期一起办案
三大队的兄弟们已经形成了深厚的默契
破案的思路往往在三言两句的讨论中就能走向正轨
成兵站到了尸体旁边
他迅速环顾了下屋内的环境
接着将目光落在尸体上
死者衣衫不整
死状惨烈
脑组织流了一地
遍地是血
女孩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的花被恶意折断丢进干水桶
或是一片本应落在冰面上的雪花掉进了煤扎堆
这样美好的年龄和身躯
怎么都不该深陷如此惨烈的死状中
扭曲的四肢无声诉说着少女的不甘
大面积外渗的脑组织液
痛骂着凶手的泯灭人性
不忍再看他衣衫不整的躯体
成兵把目光聚焦到血泊中那座奖杯
他本是对女孩近段时间学习的肯定
却变成了加害者施暴的利器
一把人升起点的发令枪
一夜之间成了人生终点的休止符
从警多年
粉碎的竹骨
散落的尸块
腐败的肌肉组织
成兵见过太多太多
即便已经久经沙场
他还是做不到彻底的淡漠
匡扶正义
嫉恶如仇
对美好生命陨落的惋惜
对施暴者逍遥法外的痛恨
这些情绪无时无刻不在一次次点燃着程斌
此案必破
程兵在心里恶狠狠的对自己说了一句
接着更全身心的投入案情中
技术侦查组的民警和法医正在女孩旁边有条不紊的展开工作
程兵过来之后
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局促
对对对对对
不过大家都是老手
每个人对身体的控制都是顶尖的
魔尖接踵之间
硬是没有给现场留下新痕迹
除了小徐这个小年轻
二十二岁
大拉喇的蹲在法医旁边
一不小心就碰了一下展示柜
上面的相框差点掉下来
还好成兵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小徐甚至自己都没觉察到
嗯 对
他眉头紧锁
故作老成的在笔录纸上做笔录
法医一边拍摄尸体的细节
一边语速极快的分析起来
头部伤口有两处较深
应该是流血过多
深亡尸斑明显
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应该是
闪光灯闪烁
像是在给他的分析打标点符号
对 或者说
他就像是照片的实时翻译
法医把镜头对准了尸斑
尸体上淤积褪色
他摁了摁尸斑的位置
他刚要说出关于死亡时间的推测
小徐就插了话
尸体处于坠机期
成色明显
死亡时间至少是四个小时前
他的语气透着坚定
甚至还有某种炫耀的成分在
法医顿了顿
继续拍摄
程兵注意到他暗自翻了一个大大的白演
马振坤粗声大嗓的说
小徐啊
你会尸检
学校里学过一点一点啊
马振坤前半句话还带着肯定
后半句就幻化出了一张大手
把小徐揪了起来
那就别在这儿碍事
小徐翠翠的站到一旁
成兵补上了他的位置
再次检查手套
戴好之后
他蹲下
轻轻把手放在尸体的胳膊处
弯曲了几下
很顺滑
尸僵还未形成
程兵冷静的做出判断
死亡时间
两小时内
这个时间跟小徐的预估差了一倍
而且小徐说的是至少四小时
而成兵的推断是两小时之内
一来一去
时间差的更多了
这决定着凶手到底是仍在本市
还是已经仓皇出逃
小徐先是一脸错愕
又探寻着看向法医
眼神中带着一闪而过的不服
就像个拳手在等待财裁判宣布谁胜谁负
法医点点头
示意成兵说的完全正确
死亡时间大概十一点左右
死者**撕裂
从里面提取到了男性分泌物
廖建拍了拍小徐的肩膀
说道
这种湿热天气
使班半小时就能出现了
学着点
小徐恍然大悟
他虽然不服输
但在真相面前
他是谦虚的
马上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
程斌盯着血泊中的奖杯和地上的爪痕
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凶手的淫笑声
女孩的惨叫声
重击与反抗的混杂声
声音渐渐消弭了
程兵望向想象中声音的来源的方向
接着问
空调装在哪里
突然
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主卧方向传来
成队在主卧
我查过了
程兵马上站起来
用笔直的身体敬了个礼
师傅
你怎么来了
一张双鬓斑白
脸上沟壑纵横的脸出现在主卧门口
这是老张
他是那种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老刑警
明明才五十八岁
看着比一些六十五岁的老人还憔悴
成兵入井时
就是老张带着他
他一直尊称老张为师傅
公安系统里不乏这样的镇局之宝
他们因个人或家庭原因
一直在基层最前线奋战
不少领导层都是他们手把手带起来的
所以对他们尊敬有加
这种人往往看现场眼光独到
讲案情鞭僻如离
燃尽了一生的能量
推动着公安系统的进步
程斌看着老张布满血丝的双眼
刚想劝他赶紧回去休息
就被老张用话堵住了嘴
十年都没出这种案子了
站好最后一班岗
妈 接着
他示意程兵跟他走进主卧
附在耳边跟程兵说
我刚接了领导电话
领导压力也大
组织上希望能尽快破案
他让我私下问你透个底
几天
程兵不假思索的回答
再说线索没整理完
还远远不到夏军令状的火候
主卧的陈设布景没什么特别的
写满了工薪阶层四个字
连被褥都是本市最大的批发市场产出的铜款
要不是四厂的衣柜和抽屉
程斌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家
主卧连接的小阳台
窗户敞开着
程斌透过窗户向外张望
空调外机有脚印
是两个人
老张沉声说道
整个现场没发现有价值的指纹
作案时肯定戴了手套
好的好的
地板上有抓痕
受害人有过比较激烈的反抗
歹徒应该在这个过程中下的狠手
程冰点点头
要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跟师傅的思路是完全一致的
他回过身
看到书桌玻璃下压了一张照片
是穿着校服的女孩与父母的合影
女孩笑的灿烂无比
不止成兵
每个看到这张照片的人
都会被这笑容所感染
这个笑容展示着女孩原本生活在充满爱的世界里
与他死时的面部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程兵又想起女孩生命定格时面部的表情
o形的双眼和口型
惊恐 不解 不甘
或许在女孩生前
从没有想过这世界上有恶魔
有这么丧尽病狂的人
程兵想到这些
眉头紧锁
心里暗自的骂着作案凶手是畜生
恋尸人员正在将女孩遗体装进尸袋
程斌和老张一起回到客厅
他凝视着尸体思寸片刻
眉毛一挑
示意练尸人员停止动作
他朝法医说
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指纹
一旁的小徐再次脱口而出
戴手套哪来的指纹
除了小徐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
像昏暗的房间骤然开了灯
他们听懂了程兵所言为何
兴奋的动起来
你哪那么多废话
听着马振坤吼了他一句
小徐向秧打的农作物蔫头搭脑站在一旁
不过看得出来
这孩子打心里热爱警察这份工作
他眼里的热情刚被浇灭了疫苗
就又聚精会神的学习起前辈们的工作
程兵和法医配合着用技术手段在尸体上采集指纹
看着程兵表现的经验老道
技术熟练
一举一动
举手投足
完全和法医是天作之合
肖徐由衷的佩服起这位支队长来
终于
法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确认了纽扣上的确有指纹
两个人的
他的语气转而沉重
实施强奸的时候
手套摘下来了
现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时间仿佛定格了
直到马振坤愤怒的咒骂了一句
脏话虽难听
但反映了每个人的心情
接着
程兵迅速安排好了后续所有工作
蔡斌
去探探麻雀那边的口风
从哪儿窜过来什么冤家了吗
是 小徐
去查查各空调维修公司最近外地进的新人名单
再去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
是
成对 老廖 老马
你们去摸排下未来几天有没有人拉账出货
好
成兵转向老张
有些心疼的说
师傅
对比指纹这种细活
只能交给你了
老张懂自己的大弟子在想什么
他嘴上说
交给他们我也不放心
实际上是变相安慰成兵
别太在乎
给自己加工作量
成兵就像中枢操作系统
输入指令后
三大队这个不大不小的机器开始隆隆运转
走廊里传来一片嘈杂
还是要面对这一步
成兵心里想着
主动走出这个两居室
来到楼道走廊
死者家属就等在这里
天热成这样
死者父母的衣服上却没有一点汗渍
程斌能想象到
两个人的手必然冰凉无比
女孩父亲低着头一言不发
脚下都是烟头
手上的烟已经烧到手指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到有民警提醒
他才慌乱的把烟头扔到地上
不过马上又点起一根
两名女警正在陪伴受害人的母亲
女孩母亲已经瘫倒在地
他双目涣散
泪水早都流尽了
只剩下抽搐
干呕和咳嗽
这种悲痛至极的声音
女孩母亲应该是第一次发出
但成兵的从警生涯中
却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程兵犹豫了一下
走上前言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
但你们待在这儿也没用
先去宾馆休息吧
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你们
受害者的父母文言都抬头看向程斌
生无可恋
绝望
完全的不信任
怎么形容这种眼神都可以
他们似乎用眼神在指责程斌
似乎在说
你根本无法体会我们的痛苦
我们也不会相信你们
会尽力办案
会尽快的给出结果
程斌看了看他们的眼神
心中有些许无奈
但马上又坚定的转身
抛给身旁的老张一句话
转告领导
五天
给我们五天时间
我们一定破案
这话像是程兵友一说给孩子的父母听的
一方面是希望能取得女孩父母的信任
能让他们宽宽心
一方面也是想要尽快的找到凶手
凶手一天没有抓捕归案
百姓们的安全就一天不能得到保扎
三大队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老张想要开口阻止他
但程兵已转身离开
只留下了一具把警徽大檐帽拴在悬崖边的诺言
直到坐上警车离开三十一栋楼
摇下车窗重新呼吸吸到湿热的空气
程兵才想起来醒醒鼻涕
这种湿度和温度
尸体腐败快
气味扩散快
刚才屋里的味道一定不好闻
可就连小徐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习惯了跟着世界最黑暗的一面打交道
不止他们的心肠变得钢筋铁骨
就连生理上都完全适应了
固定好的人物称随着警车一起送回局里
三大队众人来到这家紧邻公安局的路边夜交摊
案情再紧
饭要吃
觉要睡
不过这也是冲刺前最后的琴弦了
这个时间
暗红的塑料棚下
很多警察在此吃宵夜
这老板外号铜锤
白天基本不营业
就等凌晨开到这时候
局里都戏称这夜宵摊是他们的编外食堂
成兵带着三大队的兄弟们走进摊位
瞬间成为瞩目的焦点
其他同事跟烤串的炭火一样热情
纷纷起身跟程兵打招呼
有几个会来事的小警察
直接自己端着酒杯和烤串去找其他人拼桌
给三大队让了一张大桌子出来
程兵怎么制止都没有用
一声一声的成队
让这凌晨的街边显得热闹非凡
对对
程斌简单的点头致意
他知道大家的热情不是因为他的警衔稍高一些
而完全来自对他工作能力和人格魅力的认可
所以这一生生成对他担的心安理得
说些面带稚气的年轻警察盯着程斌看
眼神充满崇敬
说点不恰当的比喻
就像是追于乐明星的小妹妹小徐
明显感到来自同辈们的羡慕
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板
虚荣重新获得极大满足
不过只有一张桌子
旁边的警察没站起来
也没打招呼
坐到主桌之前
程兵瞟了眼那张桌子的方向
本想过去说点什么
最后还是没有成型
哟 成队来了
铜锤老板热情的上前招待
不用他们点菜
直接就上了几道凉菜和一箱啤酒
三大队几个兄弟坐下
大筷子夹凉菜
风暴般送入口中
精神高度紧张
忙活了半个晚上
大家都饿坏了
啤酒没有杯子和开瓶器配套
都是用牙咬开瓶盖
瓶口直接插进喉咙
咕噜咕噜就能灌下去半瓶
那时候
坊间流传着一句戏言
人民公安
举瓶就干
小徐放下空瓶
满足的打了个酒嗝
起码在喝酒这件事上
他融入三大队还是比较快的
他看向了刚刚成兵视线的方向
小声对着身旁的蔡斌说
二大队那边
气场有点怪啊
没错
刚刚唯一没站起来那桌
正是二大队队长杨建涛和他的兄弟们
正在喝啤酒撸串
杨建涛身穿笔挺制服
其儒雅气质与成兵形成鲜明对比
蔡斌也不在乎影响
用正常音量说着
这几年
档案都是我们的
这次又没轮上他们
当然不服
廖建也参与进讨论
杨建涛好歹从省厅下来的
面子上挂不住
马振坤快言快语
嗓门很大
省厅下来
怎么的也得跟成队学习业务
能跟成队比吗
小徐又起开一瓶酒
极其认可的跟马振坤碰了一下
我和同学们在警校的目标
就是当三大队成队的兵
就为这个
我请了全班三次课
成兵摆摆手
示意大家换个话题
行了 快吃吧
等一下把他们的账一起结了
众人点点头
马振坤用嘴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
拍遍了全身的兜也没找到打火机
他指着廖建
你是不是又恼火机了
廖建闪闪笑着
从兜里摸出好几个打火机
放在手心里的马振坤选
就像超市柜台一样
马振坤气恼的随便取了一个
刚把烟点上
廖建也很自然的从马振坤的烟盒里取了一支
马振坤伸手打了一下
怎么又抽我的
廖建自然而然的说
我的抽完了
马振坤笑骂道
你的 大哥
你买过烟吗
桌上一阵哄笑
廖建也跟着笑了
他没说话
嬉皮笑脸递点上烟
老板刚送来一份烤豆腐
众人的筷子迅速围上来
小徐却仔细的将烤豆腐上撒的香菜挑出来
再夹到碗里
感受到马振坤瞪他的眼神
小徐解释道
不吃香菜
受不了那碗儿
马振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
小徐没接话
吃这口豆腐
转向成兵
成队
五天破案
会不会太短了
成兵不动声色的说
咱们其实只有三天
过了三天就不好办了
这个我懂
七十二小时黄金时间
犯罪现场的痕迹最清晰
这犯活动的活跃度
排查人员的记忆最完整
警校都交过
小徐喉咙动了一下
把食物送进胃里
但也没必要说五天吧
对的对的
时间越多越好啊
蔡斌饶有兴致的问小徐
警校教没教过你
要没破案怎么办
扣工资
凭奖金呗
小徐喝了一口酒
顺顺时道
还娶不到老婆
桌上又是一阵哄笑
成兵正色道
九百二十一这种大案
全局上下都扛着压力
五天是最后期限了
要是拿不下
我就走人
为后面接手的队伍多争取点时间
接着 他又说
听说警犬大队缺个教官
我训狗去
后面这句话
说的和前面那句一样震惊
小徐直摆手
不可能
谁都知道
咱们三大队就没有破不了的案
我来这儿
就是要跟着您破大案的
这句话
让桌上的所有对话都暂停了
众人都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盯着小徐看
那眼神里藏着的是时光
作为桌上醉过来的过来人
老张有感而发
小徐
你干久了就明白了
人年轻时候都想办大案
好像不办大案警察就白当了一样
可你知道
这大案背后
有多少家庭
多少人改变了人生啊
到了我这个岁数
最怕的就是碰上大案
桌上再无人说话
连动筷子的都少了
老张的话让大家陷入了沉思
这些年来
大家在警局待了这么长日子
都见过血雨腥风的大案
大案背后往往伴随着幸福的家庭被肢解的支离破碎
伴随着残忍的凶手恶劣的作案手段
伴随着大量警力的投入
伴随着常年累月辛苦的奔波
伴随着
太多太多
成兵仰头把酒瓶里最后一点酒喝干
夜静人散
下雨了
这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上午
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过这对拯救这座城市的闷热完全没有帮助
一夜的细雨绵绵
这下不透的雨水彻底把城市变成了蒸笼
黏腻的乌云像一条巨大的章鱼菇在城市上空
没有人能逃得掉
这个夏天
城市不大
道路却很宽
汽车保有量不太多
堵车往往只是出现在大城市新闻里的词汇
不过今天
所有学校门口原本宽阔的马路都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除了保安外
街边还站着执勤的民警
家长们围在学校门口
人群拥挤不堪
一排又一排红色的刹车灯被雨水晕染开
看得人心浮气躁
被堵死的出租车内
正放着本地新闻
九百二十一入室盗窃杀人案
两罪嫌疑人手段残忍
性质恶劣
案发后第一时间
市卫领导作出重要批示
组织公安机关成立九百二十一专案组
对此案全力进行侦破
两位执勤的民警在维护着校门口的秩序
一名焦躁的家长向等民警抱怨
有时间在这里装样子
干嘛不去抓凶手
你们知道每天来接孩子担我多少事吗
家长们都举着伞
而民警们大多只穿着雨衣
长时间的工作下
里外基本都被浇透了
家长们嘴上虽然抱怨
但等校门洞开
学生们鱼贯而出
他们全都一拥而上
生怕自己的孩子落了单
而学生们其实感受不到长辈的担忧和自己的危险
对的 对的
有意的男生们三五成群
结伴而行
一路嬉笑
还在嘲笑着那些被接走的女生
女生们根本无法自己走出校园
一定会被家长堵在门口
偶有那些没有家长来接的女生
民警就会来到他们身边询问状况
亲自给送回家
校门口对面一排门面中
有一个挂着空调维修的牌子
小徐从牌子下走出来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手上让已经被雨水打湿的本子上画了一道叉
相关的新闻不止通过广播传播
火车站候车大厅的大屏幕电视里
也在滚动播放着专题新闻
旅客们大多行色匆匆
先有人在电视周围围观
为维护社会治安
让人民群众安居乐业
市公安局
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
各街道社区居委会联动
将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场大规模的联合活动
新闻结束
旅客们正要离开
就被几位进入大厅的民警拦住
要求他们出示身份证进行查验
候车大厅一角
蔡斌把两个麻雀拉到安静处
指着电视询问着他们什么
麻雀们纷纷摇头
整个城市都透着一种紧迫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已经形容不了
因为雨已经来了
小徐和蔡斌各处走厨房
马振坤和廖建也没闲着
这是本市有名的三不管地带
招待所 发廊
网吧
饭店和杂货铺
林字干笔天一阴
霓虹灯招牌参差不齐
整条街弥漫着城乡结合部特有的黏腻柿子
却充满烟火气
马振坤走到一个家电维修店铺的临街柜台前
守柜台的老板身材瘦的像一根竹竿
他在柜台下面摆弄着竹么
头都没抬
要买还是要卖啊
听到对面久久没有回复
他疑惑的抬起头
看到马振坤的金刚怒目之后
浑身哆嗦了一下
椅子都坐不住了
起身就要走
不过
廖建已经在唯一的出口把他堵住了
竹竿儿战战兢兢
两位大哥
有事儿
廖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
防止开溜
这两天有人找你拉账吗
拉账是本地罐头的黑话
意思就是销赃
竹竿儿连连摆手
身子都快缩到地底下
没
我早不做那种生意了
真的
马振坤严肃的说
有任何风声
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案子大严重性你很清楚
放心
糊弄谁我也不敢糊弄马格
竹竿儿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做保证
等两位警官走出维修部
他浑身发软
瘫在椅子上
马振坤刚想奔赴下一家
就看到几个初中生迎面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廖建的儿子廖晓波
两个人长得太像了
拿出廖健小时候的照片和廖小波现在的照片做对比
廖小波的妈妈和奶奶都分不出来谁是谁
廖健伸手就要敲头
你怎么还不回家
一天到晚瞎跑什么
廖小波被他爸的气场逼得后退了两步
直接凑到马振坤身边寻求保护
他带着讨好的说
爸 马叔
我这就回家
马振坤疼爱的揉了揉廖小波的头发
小波
又整高了
廖小波看了看马振坤
眼珠子一转
爸
我午饭钱都没了
廖建骂了一句
大意就是小兔崽子
一天天就知道花钱
他不情愿的掏兜取钱
全是毛票
加起来就几块钱
还皱皱巴巴的
廖小波嘟起嘴
很不高兴
廖振坤豪爽的取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廖小波
廖建一把打向廖小波伸出来接钱的手
不许啊
廖建就和马振坤撕吧起来
马振坤一扭身
强行把钱塞到廖小波兜里
我给的
你别管
谢谢马叔
廖小波见好就收
撒欢和同学们一起跑走了
廖健盯着儿子的背影
快回家啊
廖小波都没回头
边跑边伸出手摆了摆
示意自己听到了
马振坤笑意盈盈
看着廖小波和同学们消失在街角
对对对对对
他又叼出一根烟
还是摸不到火
他还是瞪廖建
廖剑还是像超市柜台一样
摸出了几个五颜六色的打火机
马振坤笑骂
你那裤兜子是黑洞吗
你这人对别人抠也就算了
对自己儿子也这么抠
廖剑还把马振坤手里的火机要回来了
这怎么是抠呢
节俭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他边说还鞭得寸进尺
自然而然的伸手拿马震振坤的烟
马振坤彻底无语了
警车随意的停在公安局门口
即便熄了火
过载工作一天的引擎还是热的在机盖上蒸腾出了水汽
蔡斌和小徐从车里出来
一步一晃
疲累的走进公安局大门
路过技侦组办公室的时候
透过窗户
两个人看到老张和几名年轻的技侦科民警伏案工作
成堆的指纹复印件里
每个都有老张亲手标注的乳凸线的特征
乳凸线是人体手指掌和脚趾掌皮肤组织的凸凹结构显示在表面的细小凹凸纹路
我们常说的指纹对比
实际上就是在对鼻乳突现
老张坐着坐着
也像蔡斌和小徐一样
栽歪了一下
差点被困意击倒
他猛抽两口烟
把烟头掐进已经溢出来的烟灰缸里
接着灌了两口浓茶
继续工作
回到三大队办公室
桌上的台历已经翻到了九月二十三日
时钟显示十一点
看着滴答转动的秒针
蔡斌竟然生出一种把它往回掰掰的冲动
然而
秒针可能会坏
时间却一刻不停
办公桌上堆放了各种指纹复印件
以及一张画满标记得城市地图
烟灰缸里什么都有
火腿肠皮
面包碎屑
拆开吃了一半就和包装袋一起进去的小零食
就烟头不在里面
而在方便面孔碗里
廖建和马振坤在临时用办公椅拼成的床上睡觉
程斌坐在桌前
面前放了一杯浓茶
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些摸排口供的关键信息
听到蔡斌和小徐回来
程斌抬起伏案的头
轻轻晃了晃
蔡斌骂了一句
沮丧充斥着整个三大队
走廊里突然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成兵眼睛一亮
直接站起来看向办公室大门
那张急速冲进来
差点滑到
不过他的手一直高高举着
那里拿着一叠指纹对比的复印件
又接过了
马振坤惊得浑身一激
灵身下的床被震得分开
他直接从椅子上滚下来
但他顾不得身上的灰
直奔到老张身旁
廖健也醒了
所有人都凑过来
老张一把划拉走那些食物垃圾
把复印件拍在桌面上
重点铺开
四张指纹的复印件中
指纹图上已经被技侦人员做了突出的位置标记
蔡斌和廖建对着灯光将指纹复印件重叠起来比对
吻合度非常高
老张难掩兴奋
这是去年四川浦江七百一十六入室盗窃杀人案现场提取到的指纹
和九百二十一案的乳突腺达到了八处吻合
他说着又指向其他的资料
还有这两起案子
重庆涪陵三百一十二入是盗窃杀人案
和湖南耒阳县六百一十五案
这两个案子现场都没提取到指纹
这作案手法和九百二十一案基本一样
受害人也都是未成年人
众人听完老张话之后的表情
生动的为程宇博染色变提供的现实注释
马
马振坤喃喃自语
干这么长时间警察
还第一次碰上他妈的连环案
老张继续说
四川那边传来资料
作案的是两兄弟
王大勇
王二勇
平常以维修空调做掩护
小徐急忙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两个月前
天星空调招聘了一批外地人
其中有四川来的两兄弟
就叫大勇二勇
成兵接过蔡斌递来的卷宗材料
看到了王大勇和王二勇的登记照片
都说人不可貌相
但是长成这样的人
你很难相信他们能对社会做出什么正面贡献
尤其还是两张这样凶狠冷漠的脸
人住哪儿
公司统一安排住宿
君山路六栋十二号
此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程兵脸上
而老张却像是一下没有了重心
他的手在身后胡乱摸了摸
终于碰到了椅子把手
他扶着椅子坐下
连续几天的熬夜奋战
这位五十八岁老刑警的体力已经逼近了极限
师傅
你不用去了
你在队里待命
另外
马上把这个情况向陈局汇报
做病案调查
说完
程兵的口气马上从柔和变得冷硬
准备抓捕
大家都检查一下枪
办公室响起一片开关保险
退出弹家
检查子弹重新上膛的声音
马振坤也兴奋的掏出手枪检查弹夹
击天的辛苦摸排
终于要有结果
有的人表情兴奋
有的人稍显紧张
还有像程兵这样的
脸上看不到一点波澜
军山路六栋十二号
程兵又确定了一次地址
接着高喊一声
怎么动
粗犷的越野车没闪警灯
呼啸的开出公安局大院
只留下激起的水花
雨依然没停
这似乎预示着怎么不详
车是廖建开的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槟榔大嚼
以防打瞌睡
程兵坐在副驾驶
目光如炬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马振坤
蔡斌和小徐则挤在后座
此刻就像故意安排的一样
收音机里的点播节目刚好响起
听众小雨点为自己当警察的父亲点播一首少年壮志不言愁
他说父亲非常繁忙
已经三天没见到他了
他很想他
想起的前奏
击中了这一车猛男最柔软的内心
蔡斌拍了拍前座
程队
这不会是慧慧给你点的吧
料剑怼了他一下
你没听人家听众叫小雨点吗
你以为全世界就咱们几个警察啊
这话其实说的五味杂陈
但是所有人都笑了
马振坤在手上脆了两下
拍了拍手
这时候听这歌
给劲
程斌心里也是什么情绪都有
他特意等这首歌放完
才关掉收音机
用对讲机跟其他车的同事布置行动安排
喂 老刘 老曹
军山路私建房多
人员复杂
到了路口
我的车一打双闪
就按计划分开走
一达指定地点后再统一行动
一定一定不要挂警笛
最后这句话
成兵重复了三次
廖建看了看后视镜
后面两辆警车没有开大灯
在黑夜中冷静的跟随着
对讲机里传来老曹和老刘的收到
程兵接着说
尽量不开枪
小徐立刻松了口气
但程兵马上又说
开枪的时候一定别犹豫
小徐刚吐出的气马上又提了起来
马振坤感受到身旁的小徐似乎在隐隐发抖
他拍了小徐一下
开过枪没
小徐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警
警校的时候开过
廖建马上反唇相击
老马你这口气
搞得你跟神枪手一样
你自己不也是个歪把子
开枪劲往墙上蹦
子弹弹回来从我这儿擦过去吗
话是开玩笑
车里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蔡斌淡淡的说
今天最好一枪不响
平平安安
马振坤满不在乎
那多不解恨
程斌给这段对话定了兴致
刚进三大队那会儿
师傅交给我
我一句话现在送给你们
咱警察干的事儿是保护人民
保护人民的前提
是要先保护好自己
明白吗
明白
小徐也跟着大家情绪激昂的喊着
这一刻
他仿佛穿上了防弹衣
然而这世上的事
就是不以人的意志
或者说是某个人或者某群人的意志转移
正前方就是军山路路口
廖建开车转弯
一眨眼就在阴晕水气地下
看到一排排闪烁的警灯
接着轰然作响的警笛声传进了车上每个人的耳朵中
廖建一盯车牌
语气里难言沮丧
二大队的车
马振坤一砸车座
完蛋
肯定把鸟惊飞了
小徐不知道该看谁
最后他从车内后视镜的反射中
看到了成兵紧紧皱起了眉头
从军山路六栋走出来时
小徐从来没觉得警笛声这么刺耳
为了行动万无一失
所有人连手机都放在了车里
就怕出什么纰漏
没想到
纰漏来自兄弟同事
本以为可以把两兄弟直接捉拿归案
可等三大队到达现场
根本没见到哪两个面容暗沉的罪人
迎接他们的
只有黑暗巷道上留下的新鲜脚印
逼着走廊里刚刚被撞到的杂物
发霉小屋里还没凉透的灯泡
还有二大队众人脸上的迷茫
小徐刚来三大队不久
只是听说过一些二大队和杨建涛的传闻
这次他是真的想给这些兄弟同事撕碎了
嚼烂了燕进肚子里
他一直在盯着程斌看
颇有些崇拜的想着
遇到这种情况
这个男人将会如何处理呢
愤怒和沮丧不是说出来的
是做出来的
看到几名年轻的二大队队员正在排查闲散人员的身份证
马振坤按捺不住
冲过去揪住一个刑警的衣领
大声咆哮
谁他妈让你们擅自行动的
年岁大的人干这种事叫不着调
年轻人干才是血气方刚
对的对的
对方直接推了马振坤一把
二大队成员顺势直接给马振坤团团围住
三大队其他兄弟哪能受到此般屈辱
马上大骂道
我***
廖建和小徐冲了进去
双方推搡起来
不少人肩膀上的警衔都被拽掉了
一场体制内的冲突一触即发
蔡斌见状
赶紧将两边分开
都别动手
自己人
杨建涛一直在等成兵出手
但成兵一直在看着
他怕局势失控
只能低成兵一头的先加入战局
把二大队的人全拉走
等局势稳定了
成兵走到杨建涛面前
尽量压着火气
杨队
领导安排二大队配合办案
可你们这主动性和机动性也太强了吧
杨建涛也针兼队麦芒
程队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是按专案组统一部署来排查的
你们有行动
应该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成兵再也听不下去
他说一句话直接拔高了声调
通知你们
我们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没时间也没义务通知你们
这不是单一案件
很可能是连环案
现在人惊走了
你告诉我怎么办
程兵这话说的很重
相当于把过失完全递给了二大队
所有兄弟都看着
杨建涛不可能服一句软
他甚至直接叫了程兵的大名
程兵
你没资格给我训话
你有火
我还有火呢
我们队也他妈的好几天没睡觉了
这事儿相当于所有死寇都缠在了一起
嗯
没想到蔡斌突然跑过来
一句话就把线头解开了
老张那边有情况
程斌和杨建涛都是一愣
让人没想到的是
刚才大家群情激愤
非得讨个说法不可的时候
没人注意到
三大队每个人的手机都在越野车里响了一遍
大家都错过了大事
空无一人的公安局
老张放下和陈局沟通的电话
刚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刺耳的响起来
追着这电话铃声
老张穿着便服
身披雨衣来到了向阳巷口
这是一条暗黑杂乱的小巷
里面违章搭建了几个杂物棚
老张在巷口徘徊了一会儿
手机通话记录里显示了数条给程兵打的电话
每一条都是通红的未接通
老张提了提器
缓缓步入小巷
他朝经过的杂物棚瞥了一会
没看见人
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找哪个
老张寻声看去
旁边的杂物棚里站了一个身影
因天色暗沉
雨势渐大
人脸被遮雨的塑料膜挡住
根本看不清长相
老张眼睛都没转一下
当即回答
兄弟 问一下
前面过去是不是可以到夜来香槟馆
那人不做任何回应
沉默的对峙
无法离开的巷子
水汽中都能品出紧张的味道
等三大队的越野车骤停在向阳巷口
雨已经变小了
程兵和三大队的兄弟们从车上下来
车门都来不及甩上
所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巷子
看到的都是自己人
几个民警围在杂物棚外
程兵辨别了一下
才看到被泥水包裹的老张
老张示意民警给自己扶起来
他惨笑一下
有些自责的说
我接到电话
说向杨巷这边有人形迹可疑
我看位置离君山路不远
就过来看看
刚走到那边巷子
就遇到一个人
还没等细问
那人冲出来撞倒我就跑了
要不是撞了这一下
他跑不了
从身高和体貌上看
像是王二优
程兵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案情上
师傅
你人没事吧
老张甩了甩身上的泥水
没事
就摔了一下
蔡斌跟现场民警聊了聊情况
过来扶了老张一把
老张
你好歹也受点伤啊
大小记个三等功
光荣退休
这个玩笑可能平时很好笑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面色沉重
没能得到该有的反馈
蔡斌只得尬笑了两声
程兵检查了一下现场
转过头来
师傅
我放你假
先回家休息几天
老张不置可否
所有思绪还沉浸在案情中
他对程兵说
我没事
如果跑的这个是王二勇
说明他俩拆开了
程兵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示意也想到了这一点
嗯
他们跑不掉
天虽然亮了
但没有一丝阳光照进这座城
乌云仍未散开
雨毫无征兆的停下
然而就因为他的毫无征兆
所有人都知道
这不是结束
而是刚刚开始
天色阴沉如夜
闷热没有丝毫环节
成兵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拽着领口走到家楼下
不知道他散的是热气还是单纯的气
突然
他的眼睛被闪了一下
他一仰头
看到左岭右舍都在安装防盗窗
电焊刺得人眼疼
而且崩出的火花离楼房易燃材料的外墙只有几米远
到处都是安全隐患
拉开家门
客厅里一台立式风扇有气无力的旋转着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认真的趴在书桌上写作业
他太专注了
似乎这漫天的闷热与他无关
她就是蔡斌口中的慧慧
成冰的女
而在大案中的警官
不配回家
甚至不配有家
程兵此次回来
只是把这里当做给养的补充站
没办法
只能这样
嘈杂的电焊装修声充斥耳边
程兵刚将妻子准备好的换洗衣物装进塑料袋
就看到妻子刘叔拿着卷尺在阳台上测量
程兵其实明白妻子在干什么
但还是起了个话头
这是干嘛
刘叔回答着
手上冻锁都没停
隔壁装了防盗窗
我也联系了安装师傅
明天就来家里装
程兵突然说
我们家不装
不说还好
说了这一下就把刘叔点着了
为什么
这几天我都睡不好
你整天不在家
我又要上班
没有防盗窗
我根本不敢把慧慧一个人放家里
程兵的话也堆了上去
你也是老家属了
怎么胆子小成这样
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
别
别人要是看见连我家都装了防盗窗
就更慌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机
程斌的眼神透出坚定
刘叔却还是有点纠结
程斌收拾好衣物
朝屋里喊了一句
慧慧
爸爸走了会
慧峰一般奔出来
他蹦到程斌面前
夺过他的手机
将一张自己的大头贴贴在程斌的手机外壳上
程斌
想我的时候就看看
成兵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他抱起了女儿
惠慧桓抱住爸爸的脖梗
他深情的注视成冰
看到他两鬓心添微霜
像个大人似的一声叹息
成队呀成队
烽火连三月
家书抵万金
他不怎么喊爸
而是跟三大队的其他人一样
叫他成队
好像他也是三大队的一员
慧慧是成冰与老婆之间关系的润滑剂
是他贴心的小棉袄
当爸爸妈妈吵架了
他也总是站在爸爸这边
慧慧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也希望爸爸能一直陪在身边
但是他还是支持爸爸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做个英雄
慧慧有时也很想爸爸
但又怕跟妈妈说
会让妈妈伤心
所以她想爸爸时
就去电台点歌
希望爸爸能听见
工作再忙也可以休息一下
但这是他的秘密
他从来也没有跟爸爸提起过
跟成兵一样
老张也难得回家感受一下天伦之乐
刚开门进屋
疲惫不堪的老张就一屁股坐在饭桌边的椅子上歇气
老张的老伴姓胡
胡大姐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
回来了
老张点点头
好像连这点力气都懒得用
胡大姐从厨房里端了碗汤出来
搁在桌上
先喝口汤
败火的
喝完了赶紧睡一觉
胡大姐反身回到厨房
老张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汤
接着又自顾自弃开一瓶啤酒
灌了一大口
顿觉清爽
她转头望向窗外枝叶葱茂的梧桐
微风穿堂服过
白色窗帘轻轻掀起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清闲
忽然
老张愣了一下
虽然面部僵住了
但他的表情似乎有微妙的变化
里面透着某种不解
之前来自案情家庭
再大的外部压力他都能顶住
可这次压力来自身体内波
他从没感受过这种压力
仅仅几秒钟之后
老张就一下子从椅子滑落到地上
程斌一边跑一边火急火燎的喊着
让一让
让一让
有急事
医院里人头攒动
每个人都很急
迎来送往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看着程斌
表情都很冷漠
在医院谁不急
这种冷漠竟然让程斌感觉好了一些
大白天的送医院送的很及时
大顶尖的医护人员都在上班
程傅应该不会有失
冲到顶层走廊
程斌看着蔡斌迎了上来
气儿都没喘匀
成兵就问
人怎么样
蔡斌急了了的说
脑溢血
进医窟了
医生说哪怕命保住了
也可能会成植物人
肯定是昨晚撞的那下摔坏了
当时看着没事
其实那出血了
成兵一时说不出话三大队的人个个垂头丧气
此时小徐急匆匆的走进来
廖建赶紧跑过去问
怎么样
工伤包了吗
单子都开好了
小徐瞧了瞧大家
艰难的说道
说是放假休息期间
不在岗位上
惹规定不能报工伤
程兵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昨晚放老张家的人正是他
马振坤一下就从家属等待的塑料长椅上谈起来
我找他们说理去
惹急了我把办公室砸了
都他大娘别过了
行了
程兵大声呵斥道
他是一队之长
现在他最不能乱
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我先去看看师傅
你们回局里继续查案
换好吴军服后
程兵站在一枯病房外
无言的看着病床上的老张
他头部刚做过介入取栓手术
全身插满管子
完全不省人事
回到走廊
程兵看着胡大姐和老张的女儿垂坐在一子上
这个位置上的家属体会到的只有无助
看着胡大姐不停用手抹着泪
除了焦虑
悲痛和茫然
程斌从这张脸上读不出更多东西
程斌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存折本地给胡大姐
哎 兵啊
这是干什么
胡大姐赶紧把存折推开
师娘 收下
程斌的声音里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们现在急等着用钱
我先不能陪他了
他要是醒了
马上告诉我
怕胡大姐再拉扯
程兵直接将存折抛在胡大姐手上
迅速转身消失在走廊拐角
他了抓住凶手
他还有另一场张要达
他回到局里
办公室都没进
直接杀向了陈菊的办公室
老张为什么不能算工伤
陈兵愤愤的质问道
陈菊在长办公桌旁正襟危坐
他在假期期间还喝了酒
听到这句话
成兵心里一沉
他明白在这事的定型上
喝酒起了决定性作用
几乎无法翻盘
不过他还是强调着事件的真实逻辑
不过在陈局看来
总有种强词夺理
顾左右而言他的嫌疑
他是出任务时被嫌犯撞倒摔了一跤
才导致的脑溢血
陈菊露出你跟我喊什么的表情
向阳像没有监控
也没人看见老张被撞
当时他人也没事
我怎么帮他
成兵恼怒
极力压抑住火气
陈局
他干了一辈子公安
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以后治病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
没有工伤
我怎么向他家人交代
规定是规定
但也要讲人情吧
陈局的声音更斩钉截铁
成兵
我知道他是你师傅
但不管怎么样
制度就是制度
老百姓相信我们公安
不是因为我们身上这身制服
是因为我们有制度
你把我的话好好想想
程兵突然话头一转
是不是我把人抓到手
他亲口承认撞倒了老张
就可以报工伤
陈局重重叹了一口气
老张的事
我会先组织大家捐款
局里会尽力的
九百二十一案是重案要案
你知道现在社会上舆论压力有多大吗
七十二小时已经过了
你说的五天破案
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程兵知道再多说也无意义
一切等破了案再说
旱首领命
径自回到三大队办公室
他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个功绩展示柜
那里面有三大队数年来荣获的奖状
奖杯
荣誉证书
还有一张三大队的合影
老马 老廖 老蔡
小徐
每个人都笑颜灿烂
尤其是老张
程兵向旁边一撇
墙边放着个简易的纸箱
上面贴了三个字
捐款箱
成兵大步走过去
一脚把捐款箱踹的稀烂
三大队的几人注视着地上随风翻卷的纸钞
神情黯然
半上成兵蹲下身
慢慢把钞票一张张拾起来
重新塞回了捐款箱
又一整个白天过去了
气温似乎降低了个一两度
但那跟三大队无关
这里的气压极低
让人喘不过气
沉重压抑
所有人都埋头在自己的线索里
挂历显示已经到了二十五日
空调突然大颗大颗滴水
直接砸湿了把马振坤的笔记本
马振坤气得直接蹦到桌上
使劲敲打空调壳
但无济于事
廖建和小徐在跟不同的人通话
好的
他家里人一定要控制住
王大勇 二勇
一旦联系了
就马上告诉我们
还有
这几天车站售票口和进站口都要有人盯
大箱车和货车也要设卡查
王所长
你说的那个小徐在哪
你告诉我具体地址
我马上过去查一查
蔡斌用笔记本电脑查阅各类信息
程兵翻阅笔记本
他看到笔记本上自己写过的一句话
没有谁能活在真空里
就在这时
一个小民警走进三大队的办公室
他左右张望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成队
程兵抬起头
问道 有事
我们东石门派出所接到报案
说一个夜宵摊上有人喝醉了骚扰服务员
有个协警认出来好像是王大勇
所里已经派人赶过去了
有事
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所有人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