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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村头
这家小饭馆后院是一了阿溜三间相连的房屋
老板娘说这三间全是空屋
左边和中间都是可以住人的
我和老齐住了当中一间
丽莎该住左边一间
老齐看他的脸色发白
知道他是不敢一个人住
于是就说
咱们也没外人
不如啊
都住中间这屋
这也是处于安全起见嘛
我们哥俩睡地上
你睡炕上
好歹对付上一宿
等天亮了立刻就走
丽莎稍微有些犹豫
但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老板娘把我们引到屋内
又自去忙着烧火煮面
我们粗略打量了一番
这间屋子并不高
看起来是比较简陋的民宿
上面是老式木梁结构
主梁从上房横穿过去
抬头便可以瞧见木梁和两边的层层弹条
金壁和后墙有纸糊的窗户
屋内有土炕和整洁的被褥
也是一尘不染
但是除了炕桌
几乎没有别的家具了
两侧的墙壁上分别凿穿一个方形的孔穴
用于放置油灯
夜里只需点上一盏油灯
两边的屋子都能去亮
可能是长时间没有住过人
屋里也有股子潮湿的煤气
我们收拾好地铺
老板娘终于端来了三碗面汤和一大盘熟菜
留下黑狗把门
让我们吃饱之后尽管安心休息
如果需要热水热汤
随时可以到前屋找他
我送走了老板娘
眼见天色渐黑
屋外的雾气更重了
整个村子寂然无声
如今再想走都不可能了
刚才也忘了问问那老板娘
这村子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心神不宁的关了屋门
回头时恰好瞥见了房梁边缘好像有什么东西
定睛再看
原来那里缠着根破旧的麻绳
怪鼠
老齐和丽莎见我望着屋梁两眼直勾勾的不知在看什么
也跟着抬头观望
一看之下同样是吃惊不小
解放前
大约是民国晚期
有个神村因地陷被埋
彻底从地图上消失了
据说当地的村民有结绳祭拜的怪异习俗
而且家家户户都掌握着祭祀养骨的邪法
外人途经此地
往往会被村民害死
我们瞧见屋梁上缠着一团麻绳
理所当然的会想起关于绳村的可怕传闻
在雾中迷路后遇到的小村子仅有几十户人家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里就是神村
但村中确实存在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迹象
让人感觉十分的不安
这房屋年代不浅
屋梁会受潮膨胀开裂
绑上麻绳加以固定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咱们没必要对此大惊小怪
你没在乡下住过
不知道这些讲究
住家屋梁上不能绑绳子
因为啊
像是上吊用的嘛
太不吉利了
娘了个腿儿的
我看即便这地方不是生存
以前也肯定吊死过什么人
丽莎闻言有些害怕
要不然让老板娘给咱们换间屋
老齐想到门口蹲着只黑狗
要出门去前面的饭馆必然从黑狗那面前经过
心里不免发怵
这家总共就这么几间物
没准儿换的还不如这件呢
咱勉强对付一宿算了
夜里啊
别让灯油熄灭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所以啊
你们尽管放心啊
他娘了个小腿的
这天塌下来
自有我老七在前头顶着
我寻思着如今是没地方去了
可不搞清楚究竟
夜里又怎能睡得安稳呢
便蹬着炕桌够到了屋梁
借着油灯看见梁上果然有些裂痕
都拿铁箍和麻绳箍住了
那绳子普普通通
也不像有意结成图案的
看来是我们自己多心了
我从炕桌上下来
看了看那村妇送来的面汤
可能也是油灯昏暗
反正看上去如同三碗灰色的面疙瘩
也没有滚烫的热气
用手一摸全是温的
老齐用筷子拨了拨
抱怨道
哎
疙瘩汤
疙瘩汤也比它模样好些啊
这种东西啊
也敢叫汤面
是让人怎么吃嘛
我把那三碗面汤和一盘熟菜放在了墙角
告诉老齐和丽莎
凡事小心为上
这村子里的东西一律不要碰
老七连说
有理啊
尤理啊
如果这里真的是那个被埋在地下的生村
那咱们三人很可能是在墓中迷路
无意间就走进阴间了
一旦吃了这村里冤魂所做的东西
这辈子就别再想回去了
我看那村妇并不像当年被埋在地下的孤魂野鬼
老齐这层担心倒是多余了
只是听闻阳谷的人家里没有半点尘土
这屋子长期空置却干净的有些可疑
不得不提防那村妇放蛊害人
所以饮食等物一概不能触碰
丽莎不解其重缘故
她认为不该把人都往坏处去想
一行三人无非是途经此地
与那村妇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吃饭给饭钱
住宿给电钱
为什么对方还要放蛊害人呢
我说
你这大妞不知事情险恶
以前我们南边听人讲
阳蛊的写法最初发自岭南酷热之地
先是收集百虫
比如蝎子
蜈蚣 蟾蜍
蜥蜴之类的
放在同一个通气的瓮中埋于地下
期间各种毒虫互相吞噬
经过一年之后开启
最后所剩一虫为骨
如果存活下来的是蛇
此骨即为蛇骨
如果是蝎
则为蝎骨
谁要是养了蛊
不把他放出来害人
那蛊便会反噬其主
故此这些养蛊的人家很多都是被迫放蛊害人的
若想活命
只能不断害人
否则自身将会死得惨不堪言
后来丛中衍生出的分支众多
根据各地水土不同
谷的种类以及生克之法也大有区别
这些个旁门左道里面的东西不能用常理判断
根据道庭图说来的消息
那个被埋在地下永不见天日的神村
村内民众多以此类邪术害人性命
那村子虽然消失了
但是近些年偶尔还会有人见到
因此一直有闹鬼的传言
我无法确认这雾中的村子是不是充满了冤魂恶鬼的神尊在屋里跟老七和丽莎商量了几句
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
想到村子里走一圈看看究竟
前门虽有那条黑狗守着出不去
但是可以从后窗钻出去
我不管那俩人是否同意
趁着天色还没有全黑
摔上甩棍
从后窗爬出了屋子
看那村中房屋大半隐在农雾当中
附近没有半个人影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轻手轻脚走到一户人家门前
从门缝中向内张望
见到有几个村民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在雾中进出走动
我见村里一切如常
先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多半
估计因为雾大
村民都躲在家里面不出门了
为了少生事端
我也不敢多做窥探
又往村子里面走了走
这村子很小
不过几十户人家
各家各户的房屋距离紧凑
很快便由村中的道路走到了尽头
这时村屋中大多点起了油灯
而尽头的最大的一座房屋
我猜测那是村长之类的有地位的人家
屋子里面依然黑着
似乎没人居住
屋前扣地的古井上搭有架子
一粗绳悬吊着一口大铜钟
大小能照进去两三个人
形制十分古老
住有兽文为士
风吹雨淋的年头太多了
磨损较为严重
我心想悬挂在村子里的铜钟可能是用于报食或是召集村民
以前看到那些老掉牙的国产战争电影多有类似的情形
村里一敲钟便是集合民兵去打鬼子了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食物
很想过去敲两下试试
但是铜钟一响
肯定会惊动村民
惹来麻烦
幼孔出来的时间太久了
让老齐和丽莎替我担心
所以只是匆匆的看了几眼
随后便从原路返回了村头
仍旧打那纸糊的窗户爬进去
把在村中所见对那两人说了一遍
当然免不了加些佐料
主要是突出我艺高人胆大
胆大艺更高
这才敢飞檐走壁
夜探荒村
老齐听罢放下心来
说道
既然没什么怪事
那咱们也别疑神疑鬼了
这地方天黑的早
大伙吃完饼干早点歇下
别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我们带了几包饼干和少量的矿泉水
三个人胡乱吃了几块充饥
然后找了根棍子顶住门
让丽莎睡在炕上
我和老齐一人投东一人投西的躺在地铺上
屋里只有壁上的油灯照亮
时间才六点来钟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屋里更为寂静
我合衣而卧
同其余两人低声聊了几句
由于旅途疲劳
老吉很快便鼾声大作
不久之后丽莎也睡着了
我却是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胸口爬动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屋内的油灯一灯如斗
就见一只长着怪脸的油蹄老鼠从我的被子上缓缓的爬了过来
这只老鼠浑身黑毛
居然长着一张怪异的人脸
看面目活似这小饭馆里的老板娘所变
她无声无息的爬到我面前
好似要诉说什么秘密
隔壁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张长着人脸的老鼠从被子上一直爬到我面前
全身都被恐怖占据
心中虽是万分惊骇
却连手指都动不了
喉咙和舌头也跟着发僵
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老鼠的怪脸很快与我近的几乎贴在了一起
鼠山黑毛在昏暗的油灯下历历可见
我更是心惊
拼命想挣扎起身
或是叫醒旁边的老齐
但如同被噩梦掩住
苦于动弹不得
只好瞪眼盯着那只老鼠
这时那怪鼠作视张嘴
我以为他要口吐人言
可看到对方嘴中的两颗大牙
顿时感到事情不妙
鼠牙乃是不断生长
如果不肯是东西磨牙
长牙就会戳穿他们自己的脑袋
看情形
这老鼠是打算啃我脸上的皮肉
我全身紧绷
又急又怕
在那怪鼠咬过来的一瞬间
猛地发出一声喊叫
一时挥着手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就见一只老鼠嗖的逃到了墙角
从陛下的洞穴里溜走不见了
老齐和丽莎两个人也被我这一声喊给惊醒了
忙问出了什么事儿
此刻我身上都让冷汗浸透了
等缓过神来
把刚才发现有只长着人脸的怪鼠在我面前做势欲咬的事原原本本对老七和丽莎说了
最可怕的是那只老鼠面容居然和村中小饭馆的老板娘一模一样
莫非那村妇是个善会变化的妖魔
老七一边给自己的胸口顺气
一边对我说道
哎呀
老毕啊
从没听过老鼠长出人脸
哪有这么血性的事儿
你是不是做噩梦啊
老哥我这胆子那是耗子尾巴长疮
你又能也不多
可经不住你这么吓唬啊
啊
丽莎惊醒之时也看到了那只老鼠逃到墙角洞穴的一幕
她见这屋中有老鼠
觉得比闹鬼还要可怕
再也不敢睡觉了
但对我所言之事却并不相信
他说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人睡着之后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也存在着感知
倘若家中的水龙头没拧紧
听到那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多半会做遇到洪水的噩梦
你才见过饭馆中的老板娘不久
夜里睡着之后发觉有老鼠爬到你身边
在半梦半醒之间
免不了会梦到长着人脸的怪鼠来咬你
我知道丽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应该是我在睡梦中感觉有只老鼠爬到身边
意识恍惚之际做了个噩梦
不过我这辈子见的人多了
为何没梦到别人的脸
偏偏梦到快鼠长着老板娘的那张脸
此事还有另一种可能
不知为什么
门口那条黑狗的神态举止与小饭馆里的村妇如出一辙
甚至让人觉得这黑狗就是那村妇所变
而出现在屋里的老鼠
是否也与那村妇和黑狗一样
同样有种难以形容的妖邪气息
我见这村子里怪事别出
绝然不是巧合
如今再找什么平安无事的理由
那便是自欺欺人了
看来是我们迷路之后走进了早已消失了几十年前的神村
接下来一定会发生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
留下来住宿也许有危险
四周雾气又大
门口还有那条黑狗守着
根本不可能逃出村子
实在是进退两难
我心中接连转了几个念头
也是无法可想
只好对老徐说
既然暂时无法离开
为我先留在屋里
把门用木棍丝死顶住
不等天亮雾散
谁在外叫门也不给开
说完捧起油灯把顶门的杠子和木栓重新检查了一遍
嗯嗯
是不是有点不必要的紧张啊
村子里啊
要真有什么鬼怪
早把咱仨当点心吃了
那还等到现在呀
这漫漫长夜最是难熬
不如接着睡上一会儿
哎呀
老七说完话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随后就躺下睡觉了
这时丽莎听到隔壁屋中有细微的响动传来
低声惊呼道
小张 师傅
还有老鼠
我一时走神
没留意到隔壁有动静
以为是她听错了
便随口说道
有几只老鼠倒没什么
可以把老齐那两只汗脚上的臭袜子扒下来
塞到墙壁下的缝隙里
那些老鼠就过不来了
老齐平时很懂得体谅别人
知道自己有汗脚
因此衣服和鞋子都没脱
直接盖了被就躺在了地铺上
听到我说的话
闭着眼睛嘟囔道
只怕呀
咱这袜子呛不死老鼠
却把你们两个都呛坏了